“我带你走。”等屋内空空荡荡,屏风后走出一人。
“守破劳子的襄阳城,根本就没人来,我连夜赶来的,路上根本就没有一支援军。”
“均州,金州那些个软蛋早就紧闭城门,呸,襄阳真没了,第一个就是收拾他们,一群怂货,兴元府远距千里,一边要壁垒长安,一边要防备吐蕃,根本不会来,至于你……你牺牲了所有亲兵送出去的宴景池,宴家根本就没有动静。”
那人怒喊着,愤怒地敲着手边的桌子:“你本来早就该走了,留下来做什么,我不信你不知道那些人就是冲着宴景池来的,你替他来守什么烂摊子。”
宁翌海疲惫地看着面前愤怒的人,无奈说道:“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临安看着……梅夫人和阿姗。”
来人正是张春。
张春一身狼狈,一张脸黑得看不出一点脸皮颜色,嘴巴干到起皮,闻言只是冷冷看着他:“我原先有事,听说襄阳出事了,这才特意转道来的。”
“那你走吧。”宁翌海揉了揉额头,低声说道,“襄阳守不住了。”
“乌鸦嘴。”张春气得立马站起来,指着他就骂道,“你刚才还叫那个人想想身后之人是谁,你现在就说这些丧气话。”
“那你听到临安有什么动静了吗?”宁翌海好脾气地问道。
张春一愣,随后心中怒意越发喧嚣:“那个孬种,废物,杀千刀的没用的狗玩意。”
他愤怒地叫骂着,嘴里的话越发难听,连着手都在颤动。
燕舟害怕到竟然可以舍弃襄阳十万百姓。
“你走吧,我知道韩相有交代你一个重要的事情。”宁翌海平静说道。
“我带你走!你,你不要梅夫人了吗。”他咬牙问道。
“以后照顾好她。”宁翌海目光失神片刻,随后说道,“对了,阿姗不是喜欢下棋吗,我之前意外得到一个棋谱,你帮我带给她。”
他从书桌内拿出一本重新做了封面的棋谱:“我也不知这东西是好是坏,只是原先破破烂烂的,我特意重新做了个封面。”
“你自己去送。”张春瞪着他,狠心拒绝道。
宁翌海把棋谱塞到他怀中,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之前教过阿姗,为民而死,死得其所,我不能自己违背诺言。”
“而且,我若是……”他顿了顿,“宴家也会看这个情面上对阿姗好的。”
“我以为你不喜欢她,我以为你只喜欢你的梅夫人。”张春紧紧握着手中的棋谱。
“哪里不喜欢,她当年小小一只被我抱在怀中,一声也不哭,自小就听话,后来再大一些,她软软地喊我爹爹,我听得心都化了,可惜我却不能陪着她长大,只能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长大。”
宁翌海笑说着:“以后不能照顾她了,你帮我照顾一下,对了,我担心她在容家过得不好,若是……若是真的不好,你帮帮她吧。”
他拱手行礼,真诚地恳求着。
张春红了眼睛:“襄阳城破,你活不了的。”
“可我走了,纣开找不到泄愤的,襄阳百姓更是活不了。”他轻轻叹气,温和无奈,“我也不想走,都是我的兄弟,我的百姓啊。”
“你还记得当年韩相如何救你嘛,单枪匹马杀进皇宫,你说宛若天神下凡,那现在襄阳的百姓也是如何想着我的,我总要为他们争一争。”
“将军,将军,他们又来了。”门口的士兵大声嘶吼着,背后是大/炮轰鸣声。
“我走了。”宁翌海拿起一侧的头盔,看着站在一处不动的张春,“帮我照顾好梅夫人和阿姗。”
“你要不要写封信给她。”张春全身肉眼可见地在发抖。
“不了,她想必也不想看。”宁翌海笑了笑。
“那小丫头呢?”他接连问道。
“也算了,徒留伤心。”
宁翌海摸了摸那个已经被血染成黑色的护腕:“让她们好好活着,当年说好要保护她,没想到还是没做到,宴家想必会让她离开,让她好好活着。”
他目光哪怕在漆黑的夜色中也温柔极了,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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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七,距离除夕还有三日,容家却还是一片安静,这几日宁汝姗捧着那面双面绣仔细研究着,绣了不少帕子。
当夜宁汝姗自黑暗中突然惊醒,她坐了起来,只觉得莫名不安,一种不知何处来的慌乱让她眼皮子一直挑着,背后的冷汗止不住。
“扶玉。”
她喊了一声,没人应声。
她批衣下床,喝了一口冷水,心中实在混乱不安,便小心推门去院中透气。
她坐在石桌上捧着杯子小口小口抿着,眼角隐约看到隔壁院子亮着灯火,突然鬼使神差地朝着那边走去。
她也不知为何,不知不觉放慢了呼吸,站在一侧的竹林里。
“魏帝根本就是故意,拖延不肯给白起纣开他们下旨……”
“纣开那畜生屠城七日,后来被白起阻止了……”
“宁将军被悬尸七日,我们的人一直没法靠近他,是白起把人放下的……”
宁汝姗只觉得一个冲天而降的锤子瞬间把她打蒙了,连着耳朵都是蒙的。
她再也听不清冬青的话,莫名开始发抖,连着被子都握不住,只能任由它掉在地上,落在厚重的落叶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谁?”冬青瞬间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