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市場大多數時間都是不理性的,就算裴見微想撥亂反正,市場不理性的時間也極有可能比裴見微能堅持的時間要久得多。
池緒的作用,自然就是讓這種極有可能變成既定的事實。
更何況,裴見微剛愎自用,膽大妄為,從來不懂也不屑於懂得槓桿的危險性與及時止損的必要性,這勢必會讓他摔得更慘,並且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傾家蕩產,血本無歸,資產一夜之間從正轉負。
一念地獄。
·
裴驕最近住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檔酒店裡,計劃在國內再待一個周,於一個周后的星期六返回A國。
時隔五年重回國內,回到自己出生與長大的故鄉,裴驕卻並不感到親切懷念,反而心情低落沉悶,內心總縈繞著一股強烈焦躁與不安。
已經入夜了,窗外華燈璀璨,流光溢彩,窗內卻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寂靜空洞。
裴驕鎖好了房門,又拉緊了窗簾,瑟瑟發抖地蜷縮在臥室內側的一個小角落裡。他整個人面目扭曲,涕泗橫流,心跳快得仿佛要蹦出胸膛,骨頭縫裡都泛著連綿不絕的疼痛與癢意,痛苦到恨不得失去意識,卻怎麼都沒辦法暈過去。
緊緊握在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裴驕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這微弱的訊號,他笨拙地點開手機,努力辨認清楚簡訊上寫的字,終於被近在眼前的希望喚醒起了意識與對肢體的支配能力,連滾帶爬地打開了房門。
門口站著一個黑衣男人,裴驕宛如見到救世主一般握緊了他的胳膊,小聲地哀求著:「給我、給我……求你、給我!」
那黑衣男子從容進屋,也不管裴驕如今這幅癩皮狗般醜陋低賤的模樣,淡淡開口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小少爺。」
裴驕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反應總是遲鈍緩慢,黑衣男子重複了很多遍後,他才理解了意思,跑去拿錢了。
幾乎拿出來了為這次回國換的所有現金,又賠上了一塊名表,黑衣男子才勉強滿意,施恩般地丟下一袋白色粉末。
臨走之前,也不管裴驕能不能聽得到,黑衣男子冷冷地留下了一句「下次可就不是這個價了」,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六七個小時後,直至東方既白,裴驕才從虛幻中清醒,疲倦而又頹喪地去洗了個澡。
洗完澡,將房間清理好,裴驕這才讓前台送上來了早飯。
喝了口熱牛奶後,裴驕這才有種重回人間的真實感。
他一邊吃著早飯,一邊遙遙地看了一眼擺在床頭的小提琴。
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裴驕放下手中的刀叉,直直地朝著小提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