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宋嘉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和母親陳書書擠在一間狹小的兩居室里, 房子太小, 東西太多, 幽暗昏黃,怎麼收拾都雜亂無章, 沉悶逼仄極了。
那時的他最羨慕的便是童話里的城堡,宏偉壯觀,浪漫綺麗, 那麼多房間,一定可以放下他的全部玩具, 到晚上時想睡哪間就睡哪間。
想像里的總是美好,長大後真住進去時,宋嘉良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他不愛玩玩具了,也沒有那麼多東西要放。房間太多,人太少,反而空蕩蕩的,太過冷清,反而荒涼。
傅家別墅的裝修風格偏奢華靡麗,白天看著還好,富麗堂皇,璀璨華麗,可一入夜就陰森極了,赤紅欄杆如血,旋轉而上的暗色台階隱於未知的黑暗中,怎麼看怎麼像恐怖片裡散發出不詳與詛咒氣息的落魄古堡。
寂靜得詭異,宋嘉良每次經過走廊時,耳邊只有自己的腳步聲,沉重清晰。
風聲悽厲,身前身後飄動的猩紅帷幕里好像藏著什麼惡鬼冤魂般,叫人不寒而慄,心驚膽戰。
宋嘉良悶頭走不敢胡亂看,快到傅決臥室時跑了兩步,猛地推開了臥室門。
明亮的白熾燈驅逐屋外的黯淡昏黃,關上門的瞬間仿佛也擋住了這世上所有的魑魅魍魎,鬆了口氣,宋嘉良將餐盤放下,柔聲道:「傅先生,吃藥了。」
邊說邊張望著。
傅決不在臥室,宋嘉良習慣性地以為他在書房,走過去敲了敲書房的門後,又喊了一遍。
還是沒人應。
宋嘉良心底不禁產生了幾分擔憂。
他自幼沒見過宋俊幾次,見到了也只能得到宋俊從手指頭縫裡露出來的一丁點關心,大多數時候,宋俊只會罵他、打他、嫌棄貶低他,望向他的眼神不是失望透骨就是輕蔑不屑,冰冷至極。
傅決卻不一樣,或許是人到晚年,生死面前走了數遭,傅決脾氣不似中青年時期那麼嚴厲冷酷了,反而愈發隨和。他對待宋嘉良也溫文有禮,關心不斷,數月的相處下,無意中彌補了宋嘉良從幼時起便缺乏渴望的那份父愛。
怕傅決出事,宋嘉良猛地扣住書房門把手,按了下去。
房間內,傅決坐在軟椅上,面對著落地窗,似乎是在欣賞窗外夜色。
窗戶大開著,寒風吹過,泛起刺骨的冷意。
見傅決沒事,宋嘉良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他自然而然地拿過矮榻上的毛毯,微微一笑,邊走邊道:「窗戶也開太大了,給韓阿姨看到又得說您,您要是想吹風,我帶您下樓走一會兒吧。」
說完,剛好走到傅決身邊,正打算把毛毯蓋在傅決身上。
視線落下的瞬間,宋嘉良眼睛驀地睜大,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