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周過後,周銘仕讓裴謹修去教他最小的那個兒子——周雲景,練字。
周雲景是周銘仕所有小孩里長得最像周銘仕的那個,因此也最得周銘仕偏愛,凡有所求,無有不依,這份偏愛簡直偏到了溺愛的地步。
三歲的小孩,筆都抓不穩,又在周銘仕的縱容下養成了無比浮躁吵鬧的性格,根本靜不下去練字,只會尖叫,哭鬧,打人。
裴謹修懶得費心教他,隨他拿毛筆在紙上、牆上、亦或者自己衣服上與身上胡塗亂抹。
他在澄縣時能在班上人打撲克鬥地主大聲玩遊戲的時候靜下來思考數學題,現在自然也能不受三歲小孩的干擾,練自己的字。
可事實證明,或許還是三歲的小鬼頭更難纏。
正寫著字,脖頸突然傳來濕涼的觸感,偏頭,周雲景緊緊抓著他的長命鎖,好似挖掘出了什麼新奇玩具,拼命地想把長命鎖從他脖頸上扯下來。
「……」裴謹修面無表情地把他手給拍開了。
見時間差不多到了,他起身打算離開,周雲景卻不依不饒的,捂著手往地上一趟,滾來滾去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很快地,哭聲引來了管家、保姆、傭人……甚至周銘仕本人,都上來興師問罪。
裴謹修冷眼看他們把周雲景環在中心,噓寒問暖,萬分關切。
周雲景則頗為做作地捂著手,拼命地擠出了兩滴眼淚,控訴裴謹修打他,還推他。
裴謹修白皙的脖頸處還沾著一團濕墨,突兀顯眼。周銘仕一看就能猜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還是沒放棄他那無聊透頂的試探,眯起眼,高高在上的,命令般地道:「裴謹修,給弟弟道歉。」
回到這個家後,裴謹修早已道歉道成了習慣,或許正是因為他小時候死也不願意道歉,周銘仕才執著於用這種方法一而再再而三地測試他的變化。
「對不起。」裴謹修說得毫無心理負擔。
他面上不顯分毫不愉,甚至還有點做錯事的慌張無措,忐忑不安地垂下了頭,瑟縮著。
心裡卻充斥著毀滅一切的扭曲暴戾,心想:去死。
全都去死。
周雲景不依不饒的,非要裴謹修也挨打,他要打親自十下。
他小小年紀還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了十下裴謹修掌心,自己手也疼得厲害。
眼前銀光一閃,周雲景又看到了那條勾起他興趣的長命鎖,他是想要什麼就非得得到的個性,立馬趴在地上撒潑打滾地討要了起來。
銀制長命鎖,周銘仕對此還有點印象,似乎是裴家的家傳,裴萬里送給了裴泠,裴泠又於裴謹修滿月宴上送給了裴謹修。
呵,周銘仕嘴角微勾,饒有興趣地想:他怎麼就沒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