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喜歡這孩子的另一個親生父親?」
驟然被人戳穿了心事,謝玄元下意識地垂眸,長且密的睫羽眨動了幾下斂去了一瞬間的慌亂,強作鎮定道:「是與不是,與你無關。」
明知這暴君性子彆扭,不可能好好回答問題,可陸美人心中到底存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冀。他忍不住調侃道:
「那人真有那麼好,值得你為他守身如玉?」
謝玄元聞言皺起眉,冷聲否認:「朕又不是女子,何來守身如玉?不過是覺得他再如何混帳也強過你這覬覦臣下家眷的色胚罷了。」
說著怕陸長平繼續動手動腳,他又朝遠處挪了幾分。
陸長平見他不知不覺間就把自己當成了陸貴妃的「家眷」,竟也心滿意足起來,連對方罵他色胚都懶得再計較了。
不管怎麼說,暴君心裡還是有陸貴妃的。就算現在不接受他這個南楚帝的照顧,待他過幾日扮做陸貴妃也許還有望再進這大門,見見暴君父子。
……
然而陸長平究竟還是低估了那暴君的決絕程度。
自那日一桌胡蘿蔔宴不歡而散之後,凡是他以南楚帝之名派人送過去的吃食、補品、衣物,都被暴君一概拒收。
謝玄元似是鐵了心與他劃清界限,平日裡取用的吃食僅能最低限度地維持生活,生活更是簡樸到毫無一國之君的樣子。
就連近來天寒,陸長平差人送去的幾張白狐皮和一筐銀絲炭也被盡數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雖說南楚的冬日不似北衛嚴寒徹骨,但臨近年關陰雨連綿,細密的雨絲裹挾著絲絲寒氣透進屋中,這種無孔不入的濕冷反倒比北衛的乾冷更加難捱。
陸美人下朝之後便這樣望著窗外的綿綿細雨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知道謝玄元是個狠人,不僅對別人下手狠,必要的時候對自己也毫不手軟。若是就這樣放著不管,說不定又要白吃多少苦頭。
既然南楚帝送的東西謝玄元一概不收,那陸貴妃親自送過去的東西他總不會再不要了吧?
無奈之下,陸美人當晚便又找出了放著女裝的大箱子,隨意選了一套在這個季節略顯單薄的煙青色裙衫,一邊換一邊想著待會兒謝玄元發現他衣衫單薄會是怎樣的反應。
既然那暴君不讓人省心,便也讓暴君自己也嘗嘗他這些天來又是擔憂又是心疼的滋味兒。
只可惜陸美人和暴君抗爭的小手段也就僅止於此了。一想到謝玄元那副慘兮兮的模樣,比這更狠的手段他便通通用不出來了。
換好了衣裙之後,他仍是認認真真地重新為暴君選了好些養身的補品、禦寒的衣物,收拾成幾個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