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元暴躁地將撕壞的衣服扔在一邊,在陸貴妃的攙扶下跨進了浴桶。可那番話的殺傷力不可謂不大。
暴君心跳如擂鼓,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在陸貴妃面前出醜,竟就勢雙臂撐著桶沿,將半張臉都埋在水下吐起了泡泡,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氣鼓鼓的河豚。
陸貴妃看他這孩子氣的玩法,面上泛起無奈的笑意:「陛下怎麼又生氣了。臣妾剛才所言,可是句句都發自肺腑。」
怕露餡的暴君沒理他,陸貴妃倒是也學會了自己找樂子。他挽起袖子,開始往暴君身上舀水:
「陛下現在眼睛看不清,手又無法沾水,所以一切讓臣妾來就好。陛下就一動不動,把自己想像成一塊地,臣妾就是那拿瓢澆地的農夫……」
說著,他「嘩」地一瓢水就澆在了謝玄元的後頸。
暴君被刺激地微微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端正了姿勢。緊接著他便被陸貴妃一瓢接一瓢澆了個渾身濕透。
濕.身之後的暴君,氣勢也弱了幾分,靠坐在巨大的浴桶邊上楚楚可憐。
陸貴妃伺候他沐浴總體來說是舒服的,可謝玄元總覺得剛才陸貴妃那個奇妙的農夫和地的比喻有點糟糕,他懷疑那人在空口飆車,可恨又拿不出證據。
就在暴君暗自糾結的工夫,陸長平已經取來了皂角,開始搓洗那一頭烏髮。
謝玄元的雙手得到了解放,纖細修長的手臂搭在木桶邊沿,挪都懶得挪上一寸。他的身上傷痕累累,就連露出的手臂上也蜿蜒著幾道舊日刑傷留下的疤痕。
細碎的痕跡纏繞著纖細的腕骨,亦有幾道刻在了肩頭,看起來很是悽慘。更別提還有那些印在胸口和腰腹處的大片烙傷痕跡。
烙在蒼白肌膚上的疤痕雖然刺目,卻為這具身體增添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陸貴妃眼明心亮,將這一切清楚地收入眼底,卻又像是完全沒放在心上一般,繼續愉快地哼著不成調子的南楚小曲兒,時而給暴君洗頭時而給暴君搓背,忙得腳不沾地。
謝玄元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快要在這浴桶里泡發了,也沒等來陸貴妃對他這身傷痕指指點點問東問西。
他其實……已經做好了只要陸貴妃發問,就毫不避諱地將自己的過去和盤托出的打算。可不知這南楚人到底是真瞎還是裝瞎,竟然全程都對他這身刺目的疤痕隻字不提。
可惡!
謝玄元覺得自己剛才在脫衣服時咬牙做出的種種艱難決定,瞬間就失去了意義。
不過那南楚細作不在乎,似乎也並不是一件壞事……他還以為,上一次都是因為下了藥的緣故,對方才能如此葷素不忌,對他做出許多禽獸之舉……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沒過多久,便頭一歪,徹底靠在了陸貴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