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要是把尼祿的袖扣放在寢艙,晚上入睡前,絕對要忍不住拿出來看,然後第二天又要遲到……
男人摩挲著口袋裡的小盒子,眉頭緊鎖。
對面過來的新兵一看他表情,當場原路折返,繞路奔向另一條艦橋。
沒有人知道,這個一身強悍肌肉、在訓練場以一挑百的男人,在剛來赫卡的那幾個晚上,都是嗅著一枚小小袖扣入睡的。
一枚袖扣能留存的氣息並不長久,而且尼祿還沒分化,那股清冽的薔薇香味,在被男人飲鴆止渴般瘋狂嗅聞過後,就基本散得差不多了。
阿撒迦失去了最後一條跟主人有聯繫的線索,心中一下子變得惶然又空蕩。
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來這顆陌生星球。地理課上看宙域距離,他離尼祿所在的王都,還有好幾萬光年之遠。
他可以把自己的一切,全部虔誠地獻給他的主人;可是,主人為什麼要把他遺棄在千萬光年之外呢?
這樣想來,當初偷偷撿走尼祿的袖扣不還,或許還是對的。
因為這枚小小的袖扣,很可能就是他能從尼祿那裡,能得到的唯一的東西了。
阿撒迦白天想晚上想主人,睡覺前看著那枚袖扣想主人,夜裡做夢了還想主人。
有時是在惡臭骯髒的鬥獸場,有時是在逼狹的獸籠前,有時是火紅的夕陽輝光下。
有一晚他又夢到尼祿在鬥獸場裡的模樣,但這回,兩人卻都不在機甲上。
他渾身髒兮兮的,鬈髮被血水虬結,身上一件衣服也沒有,是剛剛從獸籠里爬出來的狼狽樣子;而小皇帝穿著他那套漂亮的禮裝,額間垂墜著紅寶石,在混亂而喧囂的燈光中,朝他俯下身來。
「——今夜是誰征服了你?」
銀髮皇帝正坐在阿撒迦的腰腹上,指尖緊按那劇烈起伏的胸膛。
一雙熾烈紅瞳,居高臨下俯視他,唇角勾起勢在必得的弧度。
「是……是您……」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回答。
是帶喘且沙啞的。
「是誰?」少年進一步逼問。不依不饒。
「……是,是您。是尼祿·奧古斯都·卡厄西斯……」
畫面陡然一轉。擁有攝人美貌的銀髮皇帝,又一次從他那一塌糊塗的位置抬起靴尖。
少年漫不經心打量自己的靴面。
「你又把我的靴子弄髒了。」
信息素馥郁朦朧,桎梏他的全部感官。
「……陛下,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他跪在那,強壯寬闊的脊背在地上蜷縮,像座褐色的山丘。可他的目光,卻像被對方的臉牢牢吸住,再也無法移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