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迦這樣的戰場傳奇,在陛下手中竟也能如此狼狽。
旁觀席和光屏前,有些軍士實在不忍再看,但又不敢在沒被允許的情況下離席,只得默默把頭低下去。
「繼續辯解。」
尼祿冷冷道,手裡攥著光索,又在他身側緩步踱過一圈。
「無論為什麼理由而頭腦發熱,在做出決定前,有沒有哪怕一秒鐘,考慮過你的指揮官和隊友?」
阿撒迦愣住了。
「我……」
「有沒有哪怕一秒鐘,考慮過戰場大局?」
光幕上的銀髮皇帝,長長的雪睫垂落著,冷淡俯視著他的奴隸。
小皇帝唇角的弧度無情又憐憫,偏偏唇瓣天生飽滿殷紅,因此每當他神情狠戾時,總是藏不住一股糜艷的味道。
「但凡你的指揮官換一個人,做不到像亞伯·約瑟夫那樣冷靜。你所屬的艦隊因為戰友情誼全力支援,而最後你仗著精神力逃出生天,艦隊卻在『黑門』大本營身陷囹圄。赫卡星系不得不派更多部隊前往星盜腹地,最終引發西境全面戰亂。你有沒有哪怕一秒鐘,想過要為這個後果負責?」
阿撒迦張著嘴,凶戾的眉弓都微微斂起,金眸自下而上、很是瑟縮地望向自己的主人。
可沒等他完全想好,下一鞭已經狠狠抽在他身上。
「啪——!!」
這回,阿撒迦沒有悶哼出聲。
他只是猛地閉緊眼,渾身肌肉暴漲,靠意志忍過難耐的劇痛。
「士兵在戰爭中不僅對付敵人,還要對付自己的腎上腺素和恐懼。沒有人能在面對死亡時冷靜思考,因此指揮官才要成為士兵的大腦,替他們尋求生路。任何違抗軍令的突發行為,都只會讓你的艦隊更深一步走向深淵。倘若有更多人因你的行動戰死,你有沒有哪怕一秒鐘想過,要以怎樣的說辭,告知他們遠在故星苦守的親屬?」
光屏外,不少年輕士兵默默低下了頭,被訓得兩耳發紅。
「陛下,我沒有想過。」阿撒迦低聲道,「我罪行深重,願領受任何責罰。」
「好。」
尼祿應聲道,伸手捋起袖口,露出兩段雪白的腕部。
可以抽斷盔甲和骨頭的光索,就像暴雨一般,兜頭蓋臉朝阿撒迦襲來。
審判庭近萬人沉默注視著,沒人出聲,也沒人動作。
只有金屬鞭抽在人體上的可怖聲響,在空曠的大廳中迴蕩。
阿撒迦膝邊的地面上,已經全是濺血,甚至還有血珠濺到了尼祿的軍靴上,少年暴君面不改色,鞭刑的力道絲毫不減。
有那麼一個瞬間,阿撒迦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上身朝旁邊一歪,險些癱倒在地上。
「跪直!」
尼祿毫不憐憫,抬手就鉗住他的下頜,烈火一樣的紅瞳,自上方俯落進他的眼眸。
阿撒迦被鉗著下巴,兩眼近乎虔誠地仰望著他,仰望著自己此生唯一的主人與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