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著小雪的玫瑰磚小徑上,一個穿著療養袍的中年男人,正像孩童一樣蹲在地上,用一根樹枝在雪地里寫寫畫畫,嘴巴里還在念念有詞。
從衣袍上賁起的肌肉線條,可以看出,男人曾是個受過嚴格訓練的強悍戰士。
但他的兩鬢霜白,眼角和額頭都溝壑深深,曾經犀利如狼的眼神,如今只剩下渾濁。
尼祿在角落靜靜望著他,像看一段極其遙遠的過去。
皇室成員會在5到6歲挑選自己的白狼,然後由白狼騎全力擴充專屬皇子個人的狼騎軍團。
而在5歲以前,他們基本要靠父輩的狼騎看護。
他已經不大記得清5歲前的事,只知道那時母后依然在世,父王強大睿智,偶爾還有點跳脫,喜歡把自己的小兒子抱在手裡,當成爆能槍突突亂開。
有時狼騎們實在看不下去,就會上前阻止他,然後把小小軟軟的尼祿,小心翼翼安放在強壯臂彎里,像托一團棉花似的抱著。
尼祿此生最後一次看見清醒狀態的父王,是在6歲的聖殿祭典後。
他在祭典上發高燒,被二皇子和少年白狼騎連夜帶回王都,躺在皇家醫學院裡又咳又喘,整整一周都難受得不行。
迷濛中聽見病房門打開的聲音,小尼祿覺得額頭一暖,像被成年男人寬厚的大手覆上,他無需睜眼,心中已莫名閃過念頭:是父王。
一定是父王來看他。
「阿列克謝,我和狼騎都在。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果然,父王的聲音就在床邊響起。
少年白狼騎立刻跪地行禮,卻遲遲不肯起來。
他啞著嗓音道:「敬稟陛下,屬下罪不可赦,請陛下責罰。屬下本該照顧好小殿下,但卻在祭典上跟小殿下失散了,還讓、還讓殿下受涼發燒……」
「並不是你的錯。事情經過,我已經聽埃利諾說了。」父王溫和道,「去休息吧。你已經在病房守衛一周了。」
少年白狼騎一愣:「二殿下他……」
「去吧。」
盔甲細微響動,少年白狼騎躡手躡腳地離開。
小尼祿閉眼佯裝昏睡,卻把銀髮腦袋更加蹭進父王手心。
父王最近經常生病,所以一直住在皇家療養院。已經好久沒跟他玩偽裝爆能槍的遊戲了。
病房門再次開關,聽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帝國大學士加涅也來探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