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仍在爭辯麵包問題的大貴族們,此刻卻像被鋸了嘴,如鵪鶉般侷促坐在原地。
若是在議事廳,他們尚且還有為自己辯駁的能力,但如今身處莊嚴肅穆的審判庭,每一枚機械眼都在空中虎視眈眈,對面更是數目眾多的平民陪審團,這讓他們面對君主的面斥,竟連發出聲音都異常艱難。
尼祿冷笑出聲。
他重新轉回頭來,沉眸望向候審席的提圖斯·勞德。後者正張著嘴,一雙老眼目光呆滯,望著面前身披王袍的銀髮少年。
「看到了嗎?他們其實知道答案。」
他居高臨下,傲然俯視提圖斯·勞德,垂落的眼睫染著燈光,仿佛一層純白的薄雪,「而你想要批判的一切,不過是我在履行加冕時許下的誓言。是這頂薔薇皇冠,要求我以公正、仁慈、高尚、正義統治我的帝國,亦要求我作為一名君主,無私地獻身給帝國子民,而非獻身給他們——冒領貴族頭銜,所作所為卻連星盜都不如的低劣之徒!」
全庭寂靜。
帝國的每一個角落,正在觀看這場審判的人們也安靜下來。他們注視著對他們而言,仍有些陌生的少年君主,因苦難而麻木的眸光,正在眼眶中輕微震顫。
帝國東境,所有正在觀看這場審判的貴族,面上的神色都很不好看。
但在議事長桌的主座,就坐著少年皇帝的親生兄長,因此,他們也並不敢當場發作。
「諸位,請別走神。」
二皇子一叩桌面,打破了議事廳里尷尬的沉寂。
「別忘記,提圖斯·勞德徹底滅亡的那一刻,我們的征途就將正式開始了。」
「您說得對,殿下。當前最要緊的,是如何取得赫卡星系,其餘一切都不重要。」
貴族們這才紛紛回過神,將注意力轉回另一面光屏的軍事議案。
席間還是有貴族按捺不住,極小聲地嘀咕一句:「帝國都已輪迴將近十個世紀了,陛下竟還在宣講榮耀和尊嚴那一套……!」
「人民當然愛聽這些,也當然願意相信。但陛下作為一國君主,作為精英階層的代表……」
葉斯廷以拳抵唇,忍耐著胸腔中扭曲的灼燒感,壓抑地背轉過身咳嗽。
咳嗽稍止,他的眸光側轉過來,對上光屏內那雙正在燃燒的紅眸。
「是的。」
他的語調有些冷淡,在旁人聽來,很像是在奚落幼弟的稚氣。
但在貴族們無法窺探的椅背後,青年的綠眸卻柔軟得像湖泊,帶著無可奈何的寵溺,與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