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童年與過去,是他一生都不能輕易跨越的溝壑,而葉斯廷所占據的部分,則是這道溝壑中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時光。
作為帝國小皇子的尼祿,實際上是手足無措的。
他沒辦法在短時間內考慮清楚,自己如今該把葉斯廷當做什麼人,又是否該代替自己的親生二哥向他贖罪——
如果他猜測的那些殘酷過往是真的發生過的話。
在思緒如麻的時候,他選擇在這段時間暗中迴避,並且竭力以最快的速度去消化這個事實。
但無論如何,將葉斯廷像一個家族使用過的廢棄品,或是必須掩埋真相的對象,直接打發到存在強輻射、荒無人煙的蟲族遺蹟去,是他唯一不想要採用的做法。
……可是作為帝國君主的尼祿,其實沒有太多選擇。
薔薇王座上的帝王,不可能有像凡人一樣遲疑和逃避的權利。
尼祿閉了閉眼,緊攥領帶的手指鬆開了一些,露出細嫩指尖上被勒出的紅痕。
他許久沒有出聲。
最後,他垂下雪睫,向後靠近椅背。
「雖然我始終討厭你的自作主張,但你是對的。」
他冷靜道,但眼神深處很落寞。
「遺蹟勘探的確迫在眉睫。而葉斯廷的確是我的計劃里,最適合帶領科考艦隊前往遺蹟的人。」
海德里希抬眸注視著他。
他早就開始暗中調查葉斯廷了,也對對方跟二皇子之間的糾葛有過現實的猜測,現在當然不難猜出,尼祿是在面對某個難以接受的真相。
他的眸光掠過尼祿指尖上未消的紅痕。
在溫室中被養大的小皇子,連皮膚都跟薔薇花苞一樣嬌嫩,但卻不妨礙他承載起沉重的黃金皇冠,帶領帝國在風雨飄搖中前進——即便需要強行跨越傷痛的深淵。
男人的眼神不由自主柔軟下來,他試著用戴白手套的手,去輕觸對方攥著自己領帶的手指。
「陛下,作為您的執劍人,我時常不得不做一些令您厭棄的事情。」
他輕聲道,「但是作為您一手從德塔要塞提拔上來的將領,作為您最忠心耿耿的臣僕,您可以嘗試讓我進一步分擔您的過去,您的痛楚……」
他的手並沒有觸碰到少年一碰就紅的嫩白手指。
相反,他碰到了堅冷如冰的金屬。
「或許元帥大人最應該做的,就是在結束公務匯報後安靜離開。」
高大的騎士向前探身,用覆蓋堅硬盔甲的寬厚手掌,不容置喙地包裹住尼祿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