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祿低頭站在她面前,被自己的親皇姐訓得像只鵪鶉。
三皇女諾伊是皇室性情最溫和的一位,愛好數學、理工和科研,日常極其注重皇室禮節,絕不給貴族抓到任何錯處。
但眼下她的銀白色長辮胡亂散著,斗篷還裹著冷夜的寒霜,明顯是在起夜時隔著窗,看見尼祿的寢宮還在亮燈,氣得她踩著拖鞋就過來抓弟弟。
「我錯了。」
尼祿低聲道,「以後不會再這樣做了。但我是帝國的皇帝,就算需要靜養,有些工作也應該留給我來做。」
距離加冕典禮已經過去三天。
針對新皇陛下在典禮上的失儀,民間只覺得看個新鮮,但不乏有貴族拿這點來做文章。
負責排練的禮儀教師哀嘆大難臨頭,但卡厄西斯們卻壓根沒怪在他和尼祿頭上。
所有人第一個念頭是:
準是尼祿之前高燒壓根沒養好身體,逞能參加加冕典禮排練,這才導致在典禮上精神恍惚。
作為帝國的新任帝王,尼祿前腳才踏入議事廳,後腳就被兄姐們半拖半抱,強制搬回了寢宮被窩。
皇家醫官來了一茬又一茬,尼祿從早到晚叼著一根測溫計,木木地迎接各種身體檢查,還因此被皇長姐葉卡蓋棺定論:
「尼祿眼神呆滯,正說明他還沒有完全康復。倘若他真如報告顯示那樣,只是『有些精力不濟』,他應該會在加冕後狂歡高歌幾小時,並因歌喉糟糕跟艾薩克(四皇子)打一架才對。」
但尼祿似乎很難擺脫某種印隨行為——
哪怕在莫名混沌的記憶里,他應該是個千嬌百寵長大的小皇子,兄姐們雖然對他的功課和機甲訓練極盡嚴苛,但連一次也沒讓他上過戰場——
他不能接受自己面前沒有政務光屏。
在被勒令休養的第三個小時,他就已經受不了了,並向前來探望他的兄姐們提出抗議。
「我不認為一國之君的位置是在寢宮的床上。」
尼祿平靜指出,
「我知道你們想保護我,但我需要儘快承擔起皇帝的責任,我需要了解帝國運轉的每一個細節,我需要讓帝國知道,皇室把權杖交給我的決定是正確的。否則皇姐傳遞給我的薔薇皇冠,與兒童的玩具頭盔並沒有任何區別。」
他說完,寢室里驀地靜了一靜,四雙眼睛都轉過來看他。
四皇子原本正趴在尼祿腿上處理政務,聞言發出一陣「喔吼吼」的笑聲,然後像發現什麼新大陸似的,扭頭跟家族成員們說:
「發現沒?尼祿就從加冕後開始,講話突然變得好有氣勢。一點也不嬌氣兮兮的了,簡直都不像之前的他。」
他說著,還像小時候犯賤逗惹弟弟似的,伸手去扒拉尼祿的腦袋。
尼祿唇線一抿,劈手就把他的手腕扣住。
「看見沒?看見沒?」
四皇子晃晃被抓住的手腕,「我就說王座是最好的催熟劑,把咱們家最小的弟弟都催成冷麵暴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