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烛光照耀下,他的脸泛起红晕,让柳长安几乎以为他又发起烧来,犹豫了半天,才听他说道:“其实我的病已经不大要紧,明天天一亮就可起身,柳兄昨天晚上就已经很疲劳,该回去休息了。”
“我休息倒是可以,但是你这里又该怎么办?咱们的县令可是见缝插针的好手,我前脚一走,他说不定就安排一个小娘子进来陪你。如果你想要我休息,我就把彭虎喊进来。”
“那……还是你留下吧。”李兆兴想了想,还是叫住了柳长安,与彭虎这个武人,他确实没什么话好说。柳长安虽然只是个秀才,但终究也是书生,两个念书人之间,总是有许多话可说。
他的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并不急着睡觉,而是与柳长安谈起平遥县的赋税、人丁,以及到地方之后,对于县城的展望。
“这座县城可以看做是个反面的例子,平遥的基础比这里还差,但是我们将来,一定要让那里的情形比这里好十倍。绝对不能像这座城池一样,死气沉沉,全无生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到了地方我们一定要给平遥找出条活路。”
“你先给自己找条活路吧,身子刚见起色,就不要太过劳累,该睡觉睡觉。我早知道应该让庙祝开两味安神催眠的药,让你早点睡过去。人不到地方,是没办法知道具体情形的,平遥的问题在于土匪饥民以及困苦的环境,这些东西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好,等到了地方以后,我们再看看情形再说。当然,我相信平遥会比这里好,因为你是驸马,这里的县官只是个小角色。所以你可以到府里去要资源,再不行还可以到州里去要,这位县太爷就只能自己承受这一切。两下的主官不同,命数也就不一样。”
李兆兴初时一阵气沮,但随即也承认,柳长安说的有道理。“这确实不公平,我比这个县令的优势多出太多,如果我不能把平遥治理出个样子,就真的没脸回京。”
“这也没什么不公平的,县官被称为父母官。每个人的父母情形也不一样,要怪,就怪这里的子民,没赶上一个有本事的父母好了。李兄,你往里躺一躺,我也着实累的乏了,今天咱们效法古人,抵足而眠好了,有事你也好叫我。”
柳长安说话间已经连打几个哈欠,伸了懒腰,就要脱外衣。李兆兴却像被蛰了一下,大叫道:“你……你怎么如此……放肆!本官什么时候允许你和我抵足而眠了,我告诉你,我这个人生来就不习惯和别人同睡,你如果乏了就回你房里,再不然……你就睡地上好了。”
他指了指地面,瞪着两只眼睛盯着柳长安,似乎柳长安如果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就会翻脸。无奈之下,柳长安只好伸个懒腰,抱了被子铺到地上,边铺边道:“这人真怪,不就是抵足一宿,又有什么要紧。这要是住大车店可容得你挑三拣四?”
终究是累的乏了,人一躺下去,很快鼾声就响起,摇曳灯光里,一双明亮的眸子紧张的盯着地上的柳长安,似乎担心他随时会醒来摸到床上。躺在床上的人,悄悄的从贴身处摸出一柄匕首握在手里,浑身绷的紧紧的,时刻观察着柳长安的动作。不知何时,人终究被睡意侵扰而睡去,但即使如此,他也依旧保持着高度警觉,睡的极不安分,睡梦中几度惊醒,发出阵阵意义不明的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