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安说话的声音很小,也没什么底气,可是在王赛金听来,不啻于在耳边响了个雷。她下意识地向后滚了两下,下意识地想要跑掉,这倒不是说她对柳长安这个情郎生出嫌弃意图离开,而是人在作贼被抓现行后一种极正常的反应。向来大胆的姑娘在这一刻,既惊且惧,又有些担心。
她在害怕,害怕柳长安翻脸,害怕其有所误会。毕竟柳长安现在毒性还在,对自己方才的话能听明白多少谁也说不好,能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都在两可之间,自己想要咬死他的行为,很可能不被其理解。不管心里如何想的是为柳长安好,这种行为始终都是谋杀,被当事人逮到翻脸,也大有可能。
她一向拙于言辞,现在慌乱之下,想要给自己的行为一个合理解释就更为困难,说话其实很有些语无伦次。盲目地说道:“柳……柳郎,我是……我真的只是想……”
“你只是不想让我受苦,我知道……过来些吧,我不想说话声音太大,主要是没力气。”柳长安费力地说出这句话,又深吸了几口气。等到王赛金滚到自己身边,他才继续道:
“但是,你这样的解决方法不好。以花弄影的谋略才智,完全可以防范你对我下杀手,但是她偏不如此,所为何来?这是她故意搞的一个破绽,就是想让你把我杀了,她好遂了心愿。你当她不想杀我啊?现在她虽然控制思严,但是对于平遥军也不敢说绝对控制,毕竟庄大姐也有自己的底线,跨过这条线,就是逼着大姐翻脸,到了那时候两下就只能一拍两散。所以她做事也只能踩着这条线,不敢越过去。她既然答应了大姐不杀我,就不能杀我。怎么折磨我都好,就是不能亲手打死我,所以才要借刀杀人。你杀了我,就是中了她的计,做了她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可是……可是柳郎你……”
“我怎么了?不就是受罪么,我受的住。这个世界很公平的,我被大姐带到平遥军里,本就该是受罪的,毕竟我是官你们是义军,咱们两下的关系本就是水火不容,眼下这样才是正常的。之前我享了太多福,现在受罪也是理所当然。这毒蛇寻穴药力我看也不是一成不变,按她说要疼足一个时辰,可是我现在就已经好过一些了。看来这药放时间太长,药力减弱了。即使真是一个时辰,我也不怕。这种苦我确实是没吃过,但是不代表我撑不住。要是真的寻死,就等于认输了。我们怎么能认输?这一局再怎么艰难,我们也该赢下来不能输的。”
他说话初时声音微弱,也没什么底气,说到后来,却渐渐连贯起来,气色也比方才好的多。王赛金连忙道:“你少说些话,好好修养身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会……不会再做糊涂事就是。”
“知道就好,你记得,花弄影这么做固然有泄愤的因素在里面,另外也多半是想着让我自己受不了寻死。这证明她在害怕我,她目前看似掌握一切,实际根基不稳,她怕我把局面翻过来,所以想要我死。她越是想要我死,我越是不能死,越是要好好活着,我要破她的局,坏她的事,这样才对么?就这么死掉了,不是太便宜她了?这就好比是打仗,我们不能让敌人痛快,敌人越想我们怎么样,我们越不能怎么样。就算死,我们也该是战死沙场,不是横刀自刎,后者的行为太过懦弱,坚决不能那么做。”
王赛金点点头,“柳郎说的对,是我太糊涂了。我不会再做这种事,可柳郎你也要放聪明点,她折磨你就是想要你痛苦,你就早早的装晕什么的就好了。她不想打死你,就只能放弃了。我教你龟息功,一用起来,人就像死了一样,是我们用来骗人的气功,你既然开了气窍,一下就能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