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城墙都有阿史那部下的军官负责指挥。他们是打老仗的战士,眼光毒辣,对于弓箭的射程和威力都有着超出常人的认知。对于城下那种稀疏火力,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一些士兵小声嘀咕着:“太慢了,太慢了!这么慢的部队怎么能当先锋,等他们跑到城下立起云梯,那怕不要等到晚上。”
整个县城就在这种被动的挨打等待中,忽然炸响。就像是一头沉睡多年的巨兽,忽然睁开了眼睛。金锣之声,瞬间在城头响起,伴随着锣声,便是阵阵雄壮有力的鼓点,在鼓声的催促下,由公人捕快、四大家护卫以及胡人骑组成的守城军,终于开始了他们的反击。
箭如雨发!
像屈世公这等白衣教老人,或多或少,都有和官府打交道的经验,乃至组织叛乱的事也干过。阵前遭遇过官兵或是弓箭,但即使是这些人,也不曾想到,官兵的箭会来得这么疾这么密。
明亮的天空瞬间一暗,无数黑色的飞蝗如同乌云,挡住了太阳。空气中莫名响起了嗡嗡声,奏响死亡的和弦。
那些担任先锋的部队,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只听到了这阵声音,看到了无数的黑点,紧接着便迎来了人生的终点。
名叫何三青的老人,今年已经六十岁,在晋州这种地方,能活到这么大年纪就已经算是长寿,但是他一点也不快乐。他的儿子被拉到军前当夫子,为朝廷打西戎输送粮草,再也没有回来。儿媳妇改了嫁,孙子留下来,没多久就饿死了。他成了没人过问的孤老,除了念经入教,他已经不知道去哪寻找人生的意义和帮扶。正是白衣教的守望相助,才让他活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饥荒,包括这次瘟疫。
他相信白衣教,相信自己死后可以托生个有福人家,就像他相信自己可以刀枪不入一样。他甚至想着,在攻开这座城池后,自己可以找个女人,再组成一个新的家庭,只要有战功,这个要求他们会同意的。
他这一队人有二十个,老人六个,其他都是孩子。基本都是生面孔,彼此不识。在那一阵嗡嗡声响过之后,一阵嗤嗤之声,何三青只见身前身后的同伴,就这么全无征兆地倒了下去。雪白的军装上落满箭杆,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军装。
老人迷惘地站在那,竟是忘了逃跑和害怕,只剩了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大家不都是受了法水,不死之身么?为什么他们都中了箭,然后又倒下去,自己却又没事?
他的思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他茫然四顾,望着周围一片倒地白衣时,一支箭贯入他的口中,自脑后穿出。老人的身体一阵摇晃,随之也倒向了大地。他的眼睛大张,手向前伸着,似乎是想问:为什么法术失灵了?只是再也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