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进入了山谷,却并未急着开始搬运物资。安营扎寨,布置拒马鹿砦之类的防御设施,仿佛要把这里变成一座营地。由于庞大的物资运转耗时耗力,需要的人力时间都不少,为防不测,大队人马还是先进行了必要的防范。一场取宝的准备,其实与打一场仗也差不多。
柳长安则把这次运输,当成了一次拉练。借着行军的过程,潜移默化地将规矩二字送到士兵的脑海里。平遥军终究不是流寇,在之前的行动中,他们身上也保持着较强的军队痕迹,所以改造他们就比改造那些土匪山贼的招安部队容易。惟一要做的工作,就是让他们明白,未来做军官和过去打游击不同,每个人的思想必须发生变化,从过去的士兵要变成军官,其中一部分人甚至要有着创业者的觉悟,才能胜任未来的工作。
这些人招安时间不长,思维还是比较简单,不可能一下子就跳到官场思维中去,如果是刻板的说教,可能效果不会太好,也没人爱听。但是柳长安的读书人身份,本就比普通人更容易得到支持,更重要的是他并非干巴巴地宣讲,而是一点一滴把工作融入到细节之中,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规矩影响到每一个人。
他虽然在军事上是个外行人,比起这些老军伍差得远,但好在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在自己一无所知的领域大放厥词,而是根据实际情况,向士兵们讲述着为什么这样做的道理。比如行军时为什么要这样摆阵,未来你们当了军官,手下管着几百几千人的部队时,又该怎么让他们摆阵,要怎么让他们服从命令。
军队不是绿林,武功这种事意义不大,要想管住部队,最重要的还是纪律。再说见过白衣军的模样之后,平遥军也知道纪律二字对于一支部队到底有多重要。因此对于柳长安的宣教大家并不觉得枯燥,反倒是越来越多人围上来询问。毕竟这帮人对做官是很有兴趣的,但也知道自己不是做官的材料,嘴巴上说的多凶,心里也没底。柳长安这个师爷,对他们来说,就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一有了机会自然就要凑上来询问,比如做官怎么做,又比如带兵怎么带。
“带兵的事我哪里懂啊,不过我跟阿史那将军是朋友么,听他跟我讲过,带兵最重要的就是纪律。大家平日里亲如手足,但是在规矩面前一是一二是二,一点也不能讲交情,就算是至交好友,该杀头还是要杀头的。天下最大的是皇帝,可是在军法面前,便是皇命也大不过军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听过没有,就是说这种事的。”
这些话如果是平遥本地人,或是普通武人说出来,这些军兵也是不肯信的。但是这个时代终究教育水平落后,读书人是稀缺的宝贝,于是发言力也就格外高些。来自京里的读书人,在这个基础上还有进一步的加成,人们相信书生,更相信来自京里的书生,尤其是跟自己这边有联系的书生,那就更可信一些。是以柳长安这半真半假的言辞,在这些士兵听来就是金科玉律,频繁点头,还有人主动向他请教。
从怎么带兵到怎么做官,再到怎么跟原有的军官争夺权力。这些人拿他当做了山寨的主心骨看,奉若神明。
行营已经扎好,大家开始生火做饭,几个平遥军官带了肉干想请柳长安吃,却被那些女兵没好气地推开,架了柳长安到庄梦蝶这边,还骂着这些男人没有眼力见。等到落座之后,庄梦蝶笑道:
“长安,大家看来都很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