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安道:“这不奇怪。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远见,饮鸩止渴只顾眼前的人,其实远比远见卓识的人多。人们哪怕知道未来这些后果,也抱着侥幸心理,希望逃过一劫。还有人盼着打不起来,或是不要再自己这一代出事就够了,未来的事没人在乎。就是这么一些人坏事,让事情变得很棘手,陈员外的苦衷,其实我也能明白。大小妹的事我可以设法解决,但是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凤侯典兵最严,想要填两个中郎将进去,可不是容易的事。再说二位小姐意下如何,她们可受的了军中之苦?镇北城毕竟是要跟北蛮人拼命的,日子过得未必比安家好些。”
陈起望道:“安家是虎狼窝,北蛮人也是人型野兽,两下倒是没什么差别。不过在镇北城,好歹身后有凤侯这等当世名将,身边是姐妹袍泽。在安家,身边左右就都是蛇蝎猛兽,比较起来,还是在镇北城更安全些。她们没吃过苦,到了镇北会难过一段时间,但即使这样,也好过在安家受罪。再大的苦,忍一忍就能习惯,在安家那才是无间地狱。她们眼下怎么想并不重要,将来早晚会明白,我是为了她们着想。至于凤侯那边能否说通,就要看柳公子的手段了。”
柳长安点点头,“我尽力而为。不过我想借着这机会,求教陈爵爷一件事。”
陈起望拦住他的话头,“我知道柳师爷想问什么。本来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可是如果柳师爷想问,我也不会隐瞒你。毕竟你是淑敏的相公,也可以算是四大家的人,如果非要问个究竟,是可以查到的。但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当年李县令就是想搞清楚这件事,最后丢了性命。柳公子确定,自己非要问个明白?”
“柳某放着京师不住,来到平遥,有一半就是为了查这件事,不问个究竟怎么心安?至于说危险,就算我不知道这些,难道就不危险?”
陈起望也笑了笑,“倒是我糊涂了。连白衣军都不曾怕过,柳师爷又怎么会怕这点小场面。既然如此,拿我也就说几句实话吧。所谓的赈灾米粮,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平遥那几年并没有发生旱灾,反倒是难得的好天气。但是每次报灾,朝廷都会拨款赈济,为了那笔钱粮,安定邦就要年年报。那几年国用也不足,朝廷有心无力,改为允许捐献换功名。四大家的子弟众多,功名这种事,总是越多越好。借着功名衔头,就能少服役,还能让其他人投献田土人身到自己门下,靠着这方法,我们可以多搞些田地人口在自己名下。发家置产,全靠的这些。”
柳长安道:“你们产业这么多,安定邦就不怕不能控制?”
“所以才有联姻这件事,归根到底,就是做这个用的。我们夺的田地人口,其实跟他自己私有是一回事。这件事最大的支持者,就是安定邦。乃至李县令之死,也是其一手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