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气定神闲的冯素贞,这次也破例激动起来。她来平遥最早的目的,就是要查清当日未婚夫之死的真相。只是随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让她腾不出手去调查。再到白衣军之变,所有的工作都围绕这件事进行,其他的就无从推动。这时听到这个消息,她的脸色微微一变,两眼紧盯着张天化道:“员外此言当真?那人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在你那里。”
“在下哪敢欺瞒驸马爷?当日事发之后,两名仆役各自逃散,外间传言,两人都已经不在人世。实际并非如此,其中一人逃跑不久,就遭到追杀,失足掉下山,被我手下的人把他救了回来。他伤好之后觉得天下间无处可去,只有铁匠铺最安全,就留在我们的一个作坊里做工。他被吓了一次,胆子变得很小,也不大相信别人,所以特意选择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工作。那个地方知道的人很少,所以一直以来,并没有走漏风声。”
“那张员外为什么一开始不说?现在才提出来?”
“我不说,大老爷想必也知道原因。因为李县令的死因,跟我们也脱不了干系。从一开始晋州的赈灾,就是一个骗局。我们四大家都从这个骗局里获益,如果有人想要揭露我们,我们怎么会放过他?杀官的胆量我们是没有的,可是收买他们下毒的银子,却是我们几家出的。这一点也不怕跟驸马爷说在明处,李县令的死,四大家家主,谁都脱不了干系。即使我们没亲手杀人,手上同样沾满了李大人的血,你说说看,我们会不会把这个仆人交出去?”
冯素贞的眉头一挑,美眸之中几乎喷出火来。对方的态度和言语,激起了她心中冲天恨意。猛地,她的手一拍公案:
“大胆!你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是欺衙门无人么?信不信本官一声令下,就能把你下狱!”
“信,这一点我当然信。但是我也相信驸马爷是个聪明人,不会因为愤怒就失去理智。你我心知肚明,现在抓我不是什么好选择。除非驸马爷是准备跟四大家为敌,否则怎么可能抓我?没错,买凶的人是我们,但是幕后主使则是安定邦。你不对付他,只抓我们有用么?安定邦堂堂节度使,要想动他,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对吧?有什么比得上这个人证的效力?”
冯素贞道:“你就不怕本官找到人之后,依旧要拔了你张家?”
“没什么关系,他不仁我不义。他们想要吞并我张家的生意,我就拉他们一起死而已。如果驸马爷真的决定和我们作对,他们几个也别想活,拉着他们同归于尽,我已经很开心了。如果驸马爷想留我们一条路走,我张家也就可以有一线生路。这本来就是死中求活的一条,至于能不能走得通,那就只好看上天的安排。”
张天化的态度冯素贞也能理解,毕竟他们与那两个仆人一样,都只能算是杀人的刀。至于拿刀的手,则是安定邦。
当日李廷轩查到的绝对不是冒赈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有其他一些东西,逼迫安定邦下死手。执行人是李廷轩认为心腹的仆人,出钱的则是四大家。眼下晋州局势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她下定决心把四大家连根拔起,否则对这件事就没法穷追不放,追究任何一家,另外三家都不会坐视。刚刚被争取过来的四大家,可能又要倒戈到安家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