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软骨头会放下武器。我们不会屈服,但也不会牵连自己的族人。”男子摇头,“你们汉人的故事里,有田横和他的八百壮士。我们草原男儿,也不是软骨头。今天,便让你们看看我草原男子的血性。”
说话间,男子已经摘下头盔,他身后的部众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摘下头盔。阳光下,露出一张张面孔,丑俊不一,惟一相同的,便是眼睛里的绝望。众人抛弃了手上的长枪,随后拔出了佩刀。为首者仰天长啸,唱起了一首苍凉长调。
唱词用的是草原的方言,柳长安也听不出内容,但是从他们的腔调里,能听出那种铭刻于骨子里的悲伤与凄凉。男子起头,身后的人附和,听上去就像是一群步入死地的野狼,在发出最后的嚎叫。等到歌声渐息,男子的佩刀已经横在咽喉,随后用力向着旁边一抹。
鲜血飞溅,死尸落于马下。男子的动作就像是敲响了催阵鼓,其身后的部下有样学样,一个跟一个的用刀切断了自己的喉管。
死尸枕籍,血流成河。这些人直到死亡,手都紧握着刀柄,丝毫不放松。而在这之后,未曾缴械的士兵发生了一些骚动,有人似乎想要反抗,飞凤军也举起手中的兵器。但是随后就有人大声吆喝道:“想想自己的家人!别干傻事!”
大规模的反抗并未发生,但是零星的自尽却未中断。黑甲骑士以及这些人的牺牲,唤醒了一部分人的血性。他们不敢向飞凤军出手,只能了断自己的生命。虽然成规模的自尽没出现,可是零星的自刎却未曾终止。初步计算,也有起码几百人通过这种极端方式,了断了自己的生命。
柳长安看着这些人的死,脸上神色如常,只是轻声嘀咕着:“一剑纵横百战身,楚虽三户能亡秦。拔山力尽虞兮死,争及田横五百人。安氏在晋州经营多年,帐下固然多是为非作歹的恶棍,但也不是没有忠义之士。我倒是小看了他。”
“如果不是长安的言语,今日的山岗,怕是已经要被鲜血染红了。安定邦虽然是个浑人,但并非一个无能之辈。在他手下不缺乏能战的强兵,敢死的忠臣。如果说缺什么,便是缺了长安这么个有脑子的谋臣。”
凤扬琴夸奖着柳长安的智谋。“史敬思虽然号称智囊,但是他的谋略始终被安定邦压制,自己发挥的空间不大。而且长于战阵,短于人心。换句话说,他只是一个战场上的辅助者,不是一个真正算计人心运筹帷幄,可以把天下人操纵在手中的棋手。羽灵给我镇北军找到了宝贝,安定邦的女儿,却找了个给他家族掘坟的挖墓人。两边的区别在这里,你说他怎么活?”
“多谢凤侯夸奖,晚辈实在愧不敢当。”
“我说你当得起就是当得起,用不着客气。”凤扬琴拍拍柳长安的肩膀:“我们回城,把后续的事情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