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记录海关随时可查,高校毕业与否更加多的是手段。
从重逢她“复生”开始,谎言逐步揭穿。
但他不动声色,就像那天纪荷带他上的是三楼,而自己却住六楼。这次送她回来,她在六楼跟他打招呼,他丝毫没有惊讶的表现。
他早知道她住六楼,一个刑警的观察能力,只会比她一个记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其装死不如坦白一些。最起码对他是一种尊重。
“我那年在高速出事后,不想连累你,也厌烦了和老家那些人纠缠,就和你告别,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生活。”
“江兄,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过得还可以。对我当时对你的亏欠,我感到抱歉,也很感激。”
“你还是想问我,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也告诉你……”
车厢里都是她的声音,娓娓道来,心平气和。
随着天光越来越亮,晨起的人们发现这一辆堵路口的车开始催促。
江倾像没听到。视线直直望着前面一栋楼上贴的片警联系牌。
蓝底白字的长方形小铁片,在此时却显得有点讽刺。
手在方向盘上逐渐收紧,下颚也绷住。
“就是这样。”纪荷轻吁一口气,无所谓的笑,“我是一个黑户。从小就没户口,那位叔叔在家族里有权有势,向来都他帮我张罗。那次回去祭拜,询问高考学籍的事,莫名其妙就发现我的身份被他女儿用了……”
“这是不参加高考的理由?”她成绩优异,当年在南江十三中,打破人们对寒门子弟的偏见,门门课全市第一。
“考出来也是别人的成绩。”她声音云淡风轻。
甚至笑,“我知道你要说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难道不是?
江倾无语的凝她。
他简直太无语。脸上表情像多年青春错付渣男一般,全是悔、不值。
纪荷本来挺伤感,毕竟是自己人生的一重大挫折,现在看他表情,不由笑到肩膀抖。
“小心你嘴撕开……”他明明关心的意思,听上去却希望她如此,得到报应才好的样子。
纪荷笑地更厉害。
她摆在腿间的手自然而然地、放上他胳膊。
江倾身子一僵,呼吸都顿了一下。
他视线仍然向前,太阳穴上的青色脉络像晨起的山峰,于亮光下越来越淡。
趋渐温和。
她按了按他那只坚硬的手臂,接着,抬起往上去。
他好像早知道她要摸向哪里,微避了一下,纪荷却将他衬衣料子一拽,明明轻微,却拉得他整个人都似停止运作,除了眼神不服晃动,薄唇抿起,其他地方就跟死了一样。
“我能摸一下吗?”她轻轻问。
“废话。”江倾不客气呛她一声。她应该晓得,他已经被拉停,怎么可能还抗拒她的触摸。就故意气他对吧。
他表情更加不忿。
纪荷毫无知觉,和他不在一个频道,她感恩膜拜似的五指伸进他发里。
细微的温度与温度的碰撞。
两人都震撼了。
江倾用力在方向盘上抓握一秒,才止住自己颤抖到差点出洋相的身体。
纪荷摸到他头颅左侧一道宛如被煮裂开的蛋白、扭扭曲曲的凸起伤疤,触手惊心……
“真的不值……”她低头,眼帘、手指全都开始颤。
仿佛那天高速公路上的大雨连绵到车里。浑身被浇得冰凉。
“我真的欠你一条命。”收回手,她抬眸看他。眼底红着。
江倾乐了,心底有点恨她当时连趟医院都没去,他一个人在icu和死神搏斗,她连夜搬出江家,房屋清扫地干干净净。
后来她出事,警方到家里提取dna检材,她这个神经病竟然把所有地方清毒、抹拭,别说检材,连颗灰尘都没找着。
她当时如果没有那么手快,而是到医院陪陪他、照顾他。或许后来十年之久的误会就不会发生。
不过,能现在活着在他面前。
江倾一概不计较了。
他好整以暇,静静望着她垂下去的头颅,翘唇笑了一声,“现在对我好点。来得及。”
“我请你吃早饭?”她瞬时来了精神,殷勤地朝他眨眼睛。
江倾胸口一堵,嘴巴几度张合,终究是没骂出口,“好啊。”怎么舍得骂,当祖宗奶奶供着都不为过!
你最好自觉点……
他心里对她、这么说了句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