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尚未開始,老奶奶看著空曠的戲台,悵然若失又慢慢期待。
她轉頭看向夏千枝:「之前經常聽小棠的戲?」
夏千枝點點頭。
老奶奶笑道:「看到大家這麼喜歡她,我真的好替她高興。」
夏千枝很心虛。我不單單是那種喜歡,還是那種喜歡,您也高興?
「請問您是她的……」
老奶奶神秘兮兮地挑挑眉,低聲道:「師父!」
可俞秋棠的師父不是她爸爸嗎?夏千枝有些疑惑。
看到那疑惑的表情,老奶奶補充一句:「當然啦,因為她什麼都學,所以有很多師父,於洪剛啊王燕秋啊都算她師父。」
「真好學。」
老奶奶思索一瞬。
「但我最喜歡她,所以我是她大師父。」
「……」
「她要是我女兒就好了,我就不僅可以當她師父,還能當她媽了。」
「……」
「當兒媳也行,不過好像跟我家那個沒什麼緣分,真可惜,現在再生個兒子也來不及了。」
「……」
是不是學京劇的人心態都這麼年輕啊?一個個的都這麼活潑可愛,夏千枝啞然失笑,仿佛看到了俞秋棠三十年後的樣子。漸漸的,她不僅喜歡上了京劇,更喜歡上了唱京劇的這群人。
梆子一打,好戲開場。
身披金黃魚鱗甲的虞姬手握寶劍出場,那雙炯炯有神的鳳眼一瞪,漫山遍野的桃花便如天女散花般落下,美到不可方物。
夏千枝想到了很久以前,曾有幸在鳳簫館的練功廳里見過那人練功。為什麼有的人能成角兒啊,因為她是永遠勤奮刻苦,永遠保持謙遜的俞秋棠。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
解君憂悶舞婆娑
……」
真美的唱腔,夏千枝細細品味她的每一個咬字,不知不覺中,自慚形愧的羞赧已不復存在,心中留存的只有一片真心,真心為她高興,為她自豪。
耍劍之時,虞姬在舞台上飛舞旋轉,台下一片片叫好。
左側的老奶奶激動得不能自已,兩隻乾枯的手飛快拍動,成了枯葉蝶的翅膀。
一切都沒有變。
但隱隱約約中,夏千枝又覺得有什麼變了。
台上的虞姬拔出鴛鴦寶劍,顫抖著面對心愛的大王,即將自刎。
然而在劍划過的那一剎那,虞姬的眼神飄向了觀眾席。出乎意料且不易察覺,但那眼神看去的方位確實與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