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簡單直接道令人有些害怕,楚孑也是思索了片刻,才敢點點頭。
但他沒想到,龍茗教授的下一個問題更加不客氣。
「那么小楚,一百多年過去了,你覺得我們現在的社會還有問題嗎?」
這下,全桌的視線集中在了楚孑的身上。
楚孑的呼吸停滯了片刻,然後,他抬起頭,目光忽而一凝。
包廂里的電視正在無聲地重播著某年奧運會開幕式的內容。
舞台的畫卷徐徐展開,上千個舞者翩翩起舞,觀眾席上的人們各個飽含期待
——一幅太平盛世的美好景象。
但楚孑也無法忘記王花工、王昌、馮靜姝、孫晨、陳陽、明楓……
他們也在這裡呼吸著。
所以,楚孑點了點頭,目光堅定:「有問題。」
龍茗看向楚孑,然後笑了:「這就對了,社會要是沒有問題,要我們這些社會學的學者做什麼呢?」
「就業、犯罪、環境污染、貧困……」孫教授數道,「這都是宏觀上存在的大問題,還有家庭、學生壓力、失業等等微觀視角的問題,誰要是完全看不見這些事,那才叫說謊呢!」
「是啊,指出這些存在的問題,並且研究這些問題,並不代表著我們的心思不純淨,」龍茗堅定道,「在國力不斷發展強盛的同時,還有些不足需要我們認真對待,畢竟發現問題是改變問題的第一步,我想,這是很多社會學者加入這個領域的初衷吧。」
「是的。」楚孑還記得那個幫助老人們拍完遺照的午後。
他想學習殯葬學,就是想要做出一些微小的改變。
通過一年的學習,他也確實改變了一些人的生活。
他做到了。
「所以小楚之前說的沒錯,從事社會學的研究,自然是需要經濟學、歷史學、心理學等等等等的角度的,」孫教授總結道,「所以當你開始看到這些學科的時候,才算是真正的入門了。」
「而與別的只有幾百年歷史的國家不同的是,我們華國的歷史太久遠了,」龍茗教授又說道,「當我們面對近百年華國社會從傳統到現代、從制度到民情、從政治到社會、從思想到組織等多個層面的轉型,僅僅依靠科學的工具是不夠的。*」
「可以說,在華國的語境之下,任何事物的性質、以及它的價值,其實只能從其歷史發展過程來掌握,」孫教授鄭重道,「如果不能將社會行動放置在時間的歷史脈絡來考察的話,我們往往看不到其關鍵問題之所在。*」
「對於別的國家來講,也許社會學的基石是經濟學或者心理學。」
「但是,對於我們這個獨特的社會,在這個最獨特的百年,所需要的最獨特的社會學的基石是歷史。*」
楚孑聽罷,只覺得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