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說楚孑不止知識面足,而且還會素描以後,更是把他當成了個寶,當場教起他如何測繪、手繪,而他則是在一旁拿著照相機充當起了攝像師。
就這樣,他們白天在工地忙來忙去,晚上回到庫房接著幫忙整理陶片,反倒成了整個考古工地最忙的人。
楚孑這時候才想通,原來秦鐸和屠教授邀請他來,想考驗考驗他倒是次要,主要就是為了讓他來做苦力的。
但他倒也甘之如飴,累雖然累了點,但楚孑成長的飛快,一周左右的時間,就基本摸清了整個工地的分工與工作流程。
這份經驗無論是看多少書都學不會的。
而也就是這樣的經歷,讓楚孑明白了,為何每一個遺蹟的考古報告都會那麼難出版了。
挖土只是考古學中很小的一部分,去研究這些文物,並把它們分門別類的歸納整理,才是更磨心性的功夫。
比如殷墟的發掘報告,除了時代因素之外,鄒恆先生也是花費了十數年才全部整理完畢。
梁思永先生也是花費了這樣多的時間,方才有所成果。
所以考古真的不適合急於求成的人。
楚孑想,屠鑾教授也沒急著把他帶回去,可能也是這個意思。
這個專業不是一蹴而就,像是社會學那樣發現了一個事就很快能研究出成果的。
十年、二十年,對於考古專業來說,都是正常。
與新樂遺址很像的河宕遺址的報告,就是歷時二十多年才整理完畢,直到主導的楊試挺先生病倒,都心心念念於此。
但總還是那句話「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楚孑更加佩服起屠鑾教授。
就憑他這個年紀還衝在田野考古的第一線,就足夠讓人敬佩了。
如果不是因為熱愛,大可以早早轉行政,或者像是鄭教授、富教授那樣,找到某一個角度進行科研。
但屠教授沒有,即使一直頂著罵名,依舊沒有離開。
不知不覺之間,半個月就過去了。
在楚孑和秦鐸的幫助之下,陶片紋飾的分裂統計表終於匯總完畢。
楚孑看著excel最後一行的數字是「10832」,心裡有著說不清的感慨。
這真的是一件極其枯燥、重複單調的工作。
但總得有人來做才行。
也許這些在最後的考古報告中,只會是「在第三文化層發現陶片總計XX件,其中魚鱗紋X件……」這樣的話。
楚孑看考古報告的時候還沒這麼多感觸,如今自己做了,才知道哪怕只是這樣一句話,其中凝結了多少人的心血。
而這還僅僅是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