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謝絕之語,卻被施晏微說的妙語解頤,薛夫人聽後哈哈笑了,到底沒再強求於她,只叫她將兩支花樹釵一併戴著回去。
施晏微爽快應下,正要坐回去,忽聽外頭婢女隔著門傳話說祖娘子來了,便又改了主意,同薛夫人告辭作別,走到門前,與人打了個照面,二人互相施禮後,擦身而過。
這位祖娘子便是宋三郎宋聿的內人祖江斕,出自范陽祖氏,家中行十一。
祖氏在魏晉南北朝時原也是名門望族,先人祖逖乃兩晉名將,至前朝方式微了些,根基勢力比不得從前,族人多在北地一帶為官,鮮少有在朝廷為大員者。
「阿婆動止萬福。」祖江斕著印花緋紅衫子、紅綠七褶齊胸間裙,高髻上的七鈿花釵冠熠熠生輝,施施然往薛夫人對面的位置坐下,兩手併攏搭在膝蓋上,端莊淑麗。
「郎君近日事務繁忙,昨夜二更方至家中,明日卯正又要隨二郎往晉陽視察軍務,不得親自來與大家說明,兒特來說與阿婆知曉。」
薛夫人思及大後日乃二娘生辰,垂眸思量一番,徐徐撥動手裡的佛珠:「太原至晉陽不過五十餘里地,明日卯正去,後日夜裡當能歸。」
祖江斕沉吟片刻,點頭附和:「三郎與兒說,並無甚麼要緊事,無需兩日便能回,依兒看,二娘生辰那日晌午前定能到家。」
果如祖江斕所料,宋珩和宋聿趕在宋清和生辰那日上午自晉陽趕了回來。
宋聿先去浴房沐浴一番,央著十一娘溫存好一陣,又叫送熱水進來,替她清理乾淨擁著她一道午睡。
宋珩無妻無妾,院裡獨兩個老實本分的婢女並一個媼婦伺候著,這會子他在書房裡處理軍務,崔媼不敢進內,只叫商陸和橘白在廊下交替著靜候差遣。
約莫兩個時辰後,宋珩命橘白備水,兀自沐浴一番後,著葡萄紋絳紫翻領長袍,腰橫松石金玉革帶,腳蹬烏皮六合靴踏入房中,崔媼見他進來,自去取來鑲白玉的紫金冠替他束髮。
一時穿戴齊整,窗外落日西斜,晚霞似火,風拂綠葉,半開的朱窗透進點點花香。
宋珩自梨木交椅上立起身來,霎時間高出崔媼一大截,且他身上帶著股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無形之中便能叫人生出壓迫感。
橘白和商陸來他院中已數年,可每每侍奉他時,心裡還是有些發怵,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生怕行差蹈錯惹他不快。
時至今日,想起三年前家主動怒令人活活打死二老爺身邊小廝的那一日,商陸尤會覺得心驚肉跳。
崔媼遞給她二人一個眼神,橘白率先會意,捧了家主給二娘備下的生辰禮過來。
「東西可拿齊備了?」宋珩淡淡問道。
商陸低垂著頭,恭敬答是。
宋珩輕輕嗯了一聲,邁出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