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晏微將銀燭的手握在手心裡,心神安定不少,滾燙的臉頰往錦被上蹭了蹭,不多時便已淺淺入眠。
待小扇燒了熱水送進來,施晏微已經睡熟,銀燭小心翼翼地將手抽開,又叫小扇去將唾盂倒了,她則解開施晏微的裙衫替她擦身,再換上乾淨的月白色中衣。
忙完這一切,已是二更天,銀燭和小扇提著一盞八角綠紗燈會到黛岫居,本想明日再去小娘子處回話,卻未曾想正房這會子還亮著燈,小娘子還未歇下。
畫屏打偏房裡出來,低聲與她二人道:「小娘子正等著你們呢。」
銀燭吹滅燈籠,打了猩紅氈簾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嘴裡問道:「天這麼晚了,小娘子怎的還不睡?」
宋清和手裡握著個鋶銀銅製九連環有一下沒一下地解著,平聲道:「席上多喝了兩杯酒,這會子胃裡還有些燒,一時半會兒睡不著。楊娘子那處可還好?」
銀燭聽了,如實回道:「楊娘子並無大礙,只是吐過一回,現已睡下多時了。」
耳聽她如此說,宋清和這才堪堪放下心來,擱下九連環打了個呵欠,強提著精神幽幽道:「早知她吃不得酒,該換成柔和些的果酒才是。」
銀燭稍稍偏頭看向窗欞,只見風拂花枝、月照窗台,窗上花枝剪影簌簌而動,一時看得入神,竟不知如何搭話才好。
倒是立在屏風前的小扇覺出味來,溫聲寬慰宋清和道:「有道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小娘子何需多想。天也不早了,婢子伺候小娘子卸妝寬衣吧。」
宋清和輕輕嗯了一聲,起身往妝鏡前坐了,畫屏捧來鎏銀花鳥紋銅盆,將侍奉宋清和淨面的事讓與小扇來做。
次日,施晏微被刺目的陽光喚醒,看著眼前古樸簡潔的屋子,施晏微有一瞬間的失神,她的訶子還在身上,想來是銀燭替她換的衣裳。
那訶子一夜未解,勒得她兩團豐盈隱隱發痛,宿醉的頭痛亦叫她難受,便披了大袖披衫往茶水房裡去燒熱水預備沐浴一番。
施晏微推門進去,就見銀燭坐在一張小凳上守著那鍛鐵風爐前手拿一柄蒲扇燒著熱水,還不等施晏微問話,銀燭回過頭來看她,先開了口:「小娘子心中掛念你,一早起了就叫我過來瞧瞧你呢。方才看你沒醒,就沒進去擾你睡眠。」
「銀燭,謝謝你昨日夜裡照顧我,待會兒回去也替我向二娘道聲謝。」施晏微朝她行叉手禮。
銀燭抬頭望她,按下她的手認真道:「這才多大點子事,快別謝我了。你若真心要謝小娘子,多往她屋裡去陪她玩會兒雙陸棋比謝要有用。小娘子無年紀相仿的嫡親姊妹,獨一個嫁了人的堂姊,心裡邊總有個想要伴兒的時候。」
施晏微垂首若有所思,抿著嘴沉吟片刻後,還是點頭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