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晏微觀那螺鈿匣做工頗為精緻,盒身乃是上好的紫檀木製成,心裡便有些突突,婉拒道:「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過舉手之勞,不值當家主賞這樣的東西。」
宋珩幽深的目光落到施晏微烏黑的發上,只覺她打扮的雖然素淨,卻是別有一番天然去雕飾的清新之美。
然,如她這般年紀的女郎,素日裡多打扮一些總是好的。
宋珩端起茶碗輕抿一口茶湯去去身上的燥氣,繼而嗓音低沉地道:「並非那等稀罕玩意,楊娘子無需客氣,待會兒直接帶回去即可。」
不同於薛夫人上回送首飾,宋珩並不讓人將那匣子當場打開,更不理會施晏微拒絕的話語,面色雖極為平靜,周身卻透著股說一不二的氣勢,不容拒絕。
秋蟬不知何時送了踏雲過來,宋清和將它抱在懷裡,含笑道:「楊娘子無需同二兄客氣,這點子東西於他來說不值什麼的,你只管安心收下就是。」
薛夫人的一張圓臉上堆滿了笑,亦附和道:「二娘說的是極,既然是二郎的一番心意,楚音,你且收下吧,不妨事的。」
她二人既然都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施晏微總不好在人前落他面子,只得立起身來欠身謝過宋珩。
宋珩對著施晏微頷了頷首,轉而看向宋清和,語氣平平地道:「我在晉州得了兩頂古法鸞鳳花樹金冠,明日命人尋了來送與你和大娘戴。」
眾人瞧那螺鈿匣四四方方的,能放的無非不就是些金銀首飾,何況二郎向來出手大方,著實沒什麼可好奇的;倒是他口中的鸞鳳花樹金冠惹得眾人心癢,那花樹冠頗受魏晉門閥貴女的追捧,卻不知究竟是何模樣。
接近酉時二刻,婢女們提著食盒魚貫而入,往那梨木長案上布菜,薛夫人留施晏微在翠竹居里用一道晚膳,不在話下。
一時飯畢,施晏微與宋清和寒暄兩句,行禮告退,往小几上捧起那方精美的螺鈿匣子出了門。
宋珩起身辭別薛夫人,出來瞧見施晏微纖長筆直的背影,頗覺賞心悅目,便立在檐下看她,待她腳步輕盈地走遠了,方緩緩收回視線,邁開長腿踱下石階出了翠竹居。
施晏微一路回到自己所住的小院子裡,將那螺鈿匣放至案几上打開來看,入眼的是一支鸞鳳銜珠金步搖,一對金搖葉耳墜,一把螺鈿銀梳,兩支蓮瓣金鈿並一串金珠水晶項鍊。
仔細看那鸞鳳嘴裡所銜的珍珠,雖不及宋清和生辰宴上宋珩送與宋清和的那兩顆那樣大,卻也十分難得了,非是尋常的官宦人家能夠用得起的。
如今宋珩尚還未一統北方,宋府便已是這般鐘鳴鼎食,若將來果真一統北方,莫不是要比肩皇室了?
施晏微不敢再往下深想,合上那螺鈿匣往衣櫃深處藏好,往蓮花銅爐里焚上清淡的荔枝香,自去書案前臨摹顏真卿的字。
次日,施晏微起了個大早,穿好衣衫洗漱完畢,穿戴齊整後往膳房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