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貴雙手握成拳頭,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家主若是放不下楊娘子,何妨使些手段……」
一語未完,一道冰冷幽深的目光便落到了馮貴的身上,嚇得他喉嚨一滾,及時將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須臾後,卻是換了套說辭:「楊娘子合該是穿金戴銀的,緣何要去受那些勞碌罪?何況她孤苦無依,偏又生得那般模樣,倘若日後叫哪個紈絝瞧上,強占了去,豈不是羊入虎口?與家主做了妾,日後有家主庇護,更有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享之不盡,細細想來,也是她的一番造化。家主因何有所顧忌?」
宋珩默了默,沒應,只沉聲令他出去。
這日,羅信攜嫡次女羅五娘羅楹來至太原府,薛夫人親往府門迎接。
羅楹在羅信的示意下,上前朝薛夫人欠身行禮,「兒見過太夫人,太夫人萬福。」
薛夫人叫她無需多禮,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但見其體態風流、豐腴婀娜,面如銀盆目如點漆,鼻樑高挺口懸朱丹;滿頭的青絲堆成雙寰望仙髻,發上簪著金鳳步搖、鈿頭釵子並一朵緋色的通草牡丹,竟是比楊娘子還要美上三分,便是那些畫上最好看的仕女也不能與之相提比論。
雖不過十六的年歲,卻擔得起光艷動北地的美名。
「外面日頭毒,快快進府吧。」薛夫人說話間,已有僕婦撐開傘給羅楹遮陽。
一行人來到垂花廳,婢女奉了涼茶給父女二人解暑,薛夫人笑著問她平素喜歡讀誰的書、念誰的詩,喜歡吃什麼茶、飲什麼酒,可會打馬球、投壺、蹴鞠等。
羅楹一一答了,再不與人說旁的話。
直至戌時,宋珩方從官署匆匆歸府。
薛夫人笑盈盈地將羅五娘介紹給宋珩認識,宋珩面上興致缺缺,那羅五娘瞧著也沒多少熱情可言,二人互相敷衍著見過對方,各自落座,氣氛頗有幾分沉悶。
待用過晚膳,薛夫人叫行酒令活躍氣氛,因這回宋清音夫婦和施晏微都不在場,宋清和對著全然陌生的冰山美人,不大吃得開,那酒令行得頗為無趣,不到半個時辰便結束了。
父女二人在宋府逗留三日,而後啟程返回魏博。宋珩親自將人送至城門口,調轉馬頭往軍中而去。
至傍晚時分,薛夫人差瑞聖去退寒居請宋珩過來說話。
瑞聖回來時滿頭的大汗,喘著粗氣道:「回太夫人,家主尚未歸家,馮貴道是這兩日事多,約莫晚些時候回。」
薛夫人霜眉微蹙,擺手示意她退下。
一連數日,宋珩皆是二更天方歸。
近來綏寧與鳳翔多有不和,兩位節度使皆有圖謀對方地盤之意,鳳翔因背靠山南西道,與之交好,遂多次挑釁綏寧,眼瞧著就要打起仗來,綏寧節度使恐不敵鳳翔軍,加急送了書信請求宋珩出兵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