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吹過一陣微涼的晚風,燈輪上的燭火隨之晃動跳躍,橙黃的火苗時偏時正,屋內明暗交替,落針可聞。
薛夫人半晌無言,微染寒霜的眉宇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良久後方低聲試探他道:「二郎既有心想給她一場造化,緣何不將人納進府里,反在別院裡藏著掖著?倘或日後叫三郎和二娘知曉,終究不是能拿上檯面大方說與人知曉的事。」
三折八角繡花鳥屏風載著柔和月色,宋珩鳳目微眯,平視屏風上栩栩如生的花鳥圖案,神情散漫閒適,雲淡風輕地道:「她要做那高山白雪、雲中皎月,不願與某這等俗世凡人為妻妾,某除卻遂了她的意,又能如何?」
那日薛夫人親耳聽得施晏微拒絕的話語,只當她是個心氣兒高的小娘子,卻未曾料到,即便是二郎親自使出手段,亦不能叫她屈服半分,想是有些不為塵世俗物所動的風骨在身上的。
思及此,薛夫人不由輕嘆口氣,垂下眼帘看茶碗中微涼的茶水,幽幽道:「如這樣的事,總要兩廂情願才好。二郎既占了她的身子、與她成了好事,老身便不好再多言什麼;只一條,二郎需得記住了,她終究是三郎的救命恩人之妹,年紀輕輕就失了兄長,孤苦伶仃的,著實是個可憐人,千萬要好好待她,莫要叫人受委屈;子嗣的事暫且放一放,倘或將來她想通了,將人全須全尾地納進府里來,待正妻入了府,再叫她誕下一兒半女的倒也無妨。」
窗外立著一棵頗有些年歲的秋海棠,枝繁葉茂、亭亭如蓋,映在窗上的花葉剪影隨風搖曳,薛夫人甫一抬首,看到那些浮動紛亂的花影,思緒漸深。
宋珩只將「可憐人」三個字聽了進去,沒來由地想起施晏微於床榻間布滿淚痕的芙蓉面,移開視線,亦看向窗上的棠花剪影,意味深長地道:「的確是個可憐見的小娘子,某自會好好待她,阿婆無需憂心。」
薛夫人聞言頷首,將話鋒一轉,說起無關緊要的閒話來。
疏雨烹好茶,在檐下立了一會兒,輕輕叩門,薛夫人喚她進來,對著宋珩道:「二郎也品品三郎送來的新茶罷。」
宋珩微微頷首,自疏雨手裡端過茶碗,但見茶湯清亮,入口清香純和、回味甘甜。
「確是好茶,應是產自蜀地的明前綿州松嶺茶。」
薛夫人點點頭,輕笑起來,嘴裡毫不吝惜地誇讚他道:「二郎乃是茶中行家,自然瞞不過你的這張嘴去。」
祖孫二人又坐一陣,窗外夜色漸深,明月高懸,宋珩不緊不慢地擱下手中的茶碗,起身告辭離開。
回至退寒居,宋珩令馮貴掌燈,臨上.床安歇前,吩咐他明日往庫房裡取了那方螺鈿匣來,再挑些金銀首飾一道送去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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