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出奇的配合。
杜三娘粉面低垂,坐在床邊細觀她的氣色一番,這才詢問起她的病症來。
施晏微也不藏著掖著,拿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面上並無半分扭捏之色,只輕啟檀口大方回答道:「月事自三月前變得紊亂起來,來事的第一日墜痛難忍,手腳生寒,冷汗連連,小解後墜痛感尤甚,胃裡亦難受得厲害,每每皆要吐上一回方得緩解。」
杜三娘抿唇默了片刻,又問:「如此說來,娘子三月前的月事並不這樣?」
施晏微有氣無力地頷了頷首,突如其來的抽痛和絞痛令她皺起眉咬了咬下唇,深吸口氣緩上數息方開口道:「先時第一日也會難受不適上大半日,卻遠比不得現下這般難受,亦不會墜痛嘔吐。」
杜三娘聽到此處,心下已有了三分計量,便請她伸出右手來,靜心為她診脈。
片刻後,杜三娘直言不諱地問:「敢問娘子這段時間可有用過避子的涼藥?」
施晏微抬眼看她,入眼的女郎臉堆海棠,神清骨秀,自有一段清冷婉約的氣質,極易讓病患生出信任感來,遂低聲道:「已用了將近四月。」
「敢問娘子,可有那避子湯的方子?」杜三娘溫聲問。
「方子應是在劉媼那處,女醫自可叫人去請她送方子過來。」
杜三娘點點頭,掀了珠簾出到外間,自推門出去喚人去請劉媼過來。
明晃晃的燭光中,宋珩大剌剌地坐在羅漢床上,見她擰著眉出來,想要問些什麼,又恐擾亂她的思緒,暫且按下不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劉媼來至檐下,杜三娘只在門外問她可有那避子湯的方子。
「自是有的,煩請杜娘子稍等片刻。」劉媼說完,自去取了拿方子送來。
杜三娘接過方子回到裡間,立在燈台邊看那方子上的藥物,雖無水銀、麝香等陰損之物,但卻含有大量的涼性藥材,譬如紅花、鳳仙子、白芍、熟地、川芎...
「娘子身上疼得厲害,妾先開副止痛的方子出來,待娘子服下湯藥後,這腹痛的病症自可緩解一二。」杜三娘一壁溫聲說著,一壁自藥箱裡取出小巧的筆墨紙硯,而後研磨蘸筆,先開了一副方子出來。
劉媼略識得一些字,只見其上寥寥寫著元胡、白芷這兩味藥名,心中雖納罕,仍是叫來腿腳麻利的小廝速速出府抓藥去。
杜三娘拿筆尾支著白嫩的下巴,思忖片刻後將第二副藥方寫了出來,自去將施晏微的情況說與宋珩知曉。
「郎君不知,那等避子的涼藥甚是傷婦人身子,用的多了月事不調尚算輕的,重者可致胞宮寒涼再難有孕,甚至折去壽數;娘子許是打娘胎里就帶了些弱症,身子不比尋常婦人那般康健,這才用了三月有餘的涼藥,月事腹痛的病症便這般嚴重,想來胞宮已是不好,再這樣喝下去,無法受孕也不過是三兩個月的光景。那涼藥若是不停,再喝旁的湯藥終究是無用,究竟要不要替娘子調理身子,全憑郎君定奪。」
話畢,只將那調理身體的方子放到小几上,拿杯盞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