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晏微看不過去,掀了帘子就要喚車夫停下馬車,馮貴知她心熱,定是心中憐憫那老丈,遂道:「娘子何需親自下去,奴拿二兩銀子給他就是了。」
「等等。」施晏微出聲叫住他,解下耳上的一對珍珠耳墜,伸手遞給他,「馮郎君上有爺娘需要供養,又尚未娶妻,怎好叫你破費,這耳墜我不戴也無妨,你且送與那老丈,交代他至少可換成好十兩銀子。」
馮貴雙手接過,嘴裡恭敬稱是,吩咐車夫放慢速度,縱身跳下馬車。
老丈艱難地地上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佝僂著腰,默默拾起那半丈綾,嘆息著落下淚來,不知該如何與家中的老妻度過這個冬天。
那內侍得了一筐蜜棗和柑橘,自往別處去了。馮貴上前攔下老丈,將那耳墜送與他,道是主家才過門的新婦心善,贈給他典當成銀子度日。
老丈千恩萬謝地朝車馬的方向拜了又拜,在馮貴的提點下往衣襟里藏好,撿起挑筐的扁擔離了此地。
回到馬車上後,馮貴不由感嘆起楊娘子的出手闊綽,這樣一對的南珠耳墜,至少可值百兩,到她的嘴裡竟是直接折成了十兩銀子,也不知是眼力不夠,還是輕看了家主對她的寵愛。
宋珩不發一言地坐在車內,一雙鳳目就沒怎麼離開過施晏微,微微凝著眸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是夜,一行人往宋珩置辦在興寧坊的宅子裡住下。
空蕩蕩的府上不過兩個看門的小廝、一個廚子以及四個灑掃、看護花草的婢女媼婦,住下百餘人綽綽有餘。
施晏微連日乘坐馬車,已有數日不曾好好地泡上一個熱水澡了,這會子好容易有個落腳的地方,用過晚膳消消食後的頭一件事就是沐浴。
府上的一應人等皆是宋珩從宋府里派過來的,因宋珩已有三年未曾來過長安城,他們只在元日回太原後進府給他和太夫人等人磕過頭,對他的印象尚還停留在婚事不順的層面上。
當下見他只單單帶了施晏微在身邊,無事時不免扯上兩句閒話,好奇起她的身份來。
施晏微泡熱水澡的時候,宋珩出了程司馬的屋子往正房來,因不見施晏微,少不得問上一句,那雙十年紀的婢女道:「娘子才剛往浴房沐浴去了。」
宋珩輕輕嗯了一聲,推門邁進房中。
約莫兩刻鐘後,施晏微披著斗篷回來,才剛跨過門檻,甫一抬頭,就見宋珩跟座大山似的坐在羅漢床上。
「家主忙完事了?」施晏微嘴裡問著緩解尷尬的話,隨手帶上門,取來婢女備下的巾子,坐在離宋珩不遠不近的椅子上絞發。
宋珩頷首,立起身來到她面前,抬手撫上她粉嫩的耳垂,「娘子將耳上的南珠墜子給了那老丈,就沒有什麼想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