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在青楓浦過得好好兒的,緣何又要突然往長安去呢?宋聿心中越發不安,便順著這條線親往青楓浦去尋了三位常在樓里的東家問話。
那柳三娘道:「娘子打算辦路引去長安的那段時日的確發生過一些怪異的事...妾依稀記得,入秋的一日雨夜,曾有一個身形如山的郎君於街邊駐足,他望的方向分明是楊娘子的臥房。後來楊娘子去拿路引之後,整個人失魂落魄地回到樓里,還將自己關了一個下晌。」
崔三娘道出的話語與柳三娘口中的楊娘子將自己關了一個下晌的說辭一般無二,獨多出一句楊娘子自言有了新的去處,那去處是在太原城中,還是去了那路引上的目的地,她就不得而知了。
宋聿將這些信息串聯在一處細細想了小半日,憶及他臨走時王銀燭面上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少不得又去尋她一趟,將柳三娘與崔三娘的話一齊說與她聽了。
身形如山。銀燭甫一聽到這四個字,腦海里沒來由地浮現出黛岫居里,家主看楊娘子的眼神;那日園中,家主幾位反常地出言關心楊娘子,以及她臨出府那日,家主同她提起楊娘子時目光柔和的場景……
「是家主,那人一定是家主...郎君,家主待楊娘子,並非如面上那般無情...他...」再往下的話,銀燭說不出口,亦不能說出口。
宋聿非是蠢笨之人,聽到此處,心下自然俱已明白,能夠令都督府上一干人等直言楊娘子確已得了過所文書出得府去,除卻他的二兄宋珩外,還有何人能夠輕易做到。
數月前,二兄曾往蘅山別院調去幾名婢女媼婦,他卻只當二兄欲要閒暇時去別院小住,絲毫沒有起過疑心。
只不知阿婆和二娘那處他是如何糊弄過去的。
宋聿根本不敢想像楊娘子若是為二兄所迫當了他的外室,叫他強占了身子,內心該有多麼的無助和絕望......
「卑下有一胞妹,名喚楚音...」楊延離世前的話語不斷縈繞在耳邊,愧疚之心壓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久久無法平復心緒。
當日夜裡,宋聿獨自一人不管不顧地闖進蘅山別院,雖未能得見楊娘子,然而正房內卻儼然一派女郎閨房的陳設,那妝檯上的銅鏡簪釵、胭脂粉盒等物更是昭示著此處確有女郎住過無疑。
宋聿板著一張黑臉將練兒崔媼等人喚至跟前,喝問她們住在此間的女郎喚作何名。
練兒和香杏二人立時就叫他那陰沉駭人的氣勢嚇得說不出話來,獨劉媼是見過風浪的,尚還可以在人前強裝鎮定,從容不迫地道:「回郎君,老奴並不知曉娘子的名誰,只知她姓楊,素日里喚她娘子。」
那一瞬,宋聿猶如五雷轟,胸口很悶,好半晌才又問她們楊娘子去了何處。
香杏不知這裡頭的厲害關係,只如實答了,道是與家主一同去了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