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扭曲吃人的世道,清醒地活著比糊塗地活著還要錐心刺骨、淒入脾肝,被剝奪生命權和身體權不算,還要被誅了心去。
在這場漫長的折磨和羞辱中,她力求通過自己的雙手、在此間追求自由平等的信念和思想,皆因宋珩的兇惡動作和步步緊逼而瓦解消散;
她默默地想,當她徹底失去這兩樣東西的時候,她在此間的生命中將不再擁有光明,到那時,也該是她擺脫這污淖渠溝,質本潔來還潔去的時候了。
施晏微的臉頰貼在妝檯的桌面上,兩手無力地抓住桌沿讓自己勉強站穩,全然陷入了視自己為無知死物的境地,眼中的淚仿佛已經流盡,竟是自個兒漸漸地止住了。
宋珩掐了她的一條腿擱在臂彎里。
那妝檯便隨之晃動地越發劇烈,不消多時,那面銅鏡抖落於木質地板上,發出哐當的一聲悶響,卻並未破碎。
那一瞬,施晏微似是連周遭的聲音也聽不見了,只是悄無聲息、不發一言地直面身後之人強加在她身上的恥辱。
宋珩的大掌牢牢固定住她的腰肢,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的側臉,陰沉著一張臉冷聲道:「你以為做出這副心如死灰、生無可戀的模樣,我便會對你心生幾分憐惜,輕縱了你?不過一個拿來供我消遣洩慾的玩意,竟還妄想與我甩臉拿喬、以下犯上?」
豆大的汗珠自他的下巴和胸膛上滑落,滴在施晏微潔白的後背,形成一道道淺淺的水痕,宋珩看著那些痕跡,掃落桌面上礙事的物件。
將人抱至桌邊坐了,再次欺身上前,輕啟薄唇越發口不擇言起來。
「玩意就該有玩意的覺悟,盡到玩物的本分,若敢心生不敬惹得主子不快,唯有生生剔其去反骨,罰到往後不敢再犯為止。」
馮貴隨周二娘走到樓下,索性讓她去廚房傳話,目送她走遠了,這才又回到樓上,當下立在門外聽著那些木料碰撞發出的聲響,一顆心不由高高懸起,生怕楊娘子的那條小命折在那廂事上。
不知過了多久,那二人似是離了外間往裡間去了,僅僅片刻後便又傳出木料相碰的嘎吱聲,然而楊娘子卻從始至終都不曾透出過半點聲來,這樣反而叫他愈發擔心起來。
又過得一刻鐘,周二娘提著食盒上到三樓,於樓梯口處聽著房內傳出的聲音,亦覺心驚肉跳,不由蹙起眉來,心內暗道這參湯乃是熬了半個時辰方好的,晉王到了這會子竟還能鬧出這樣大的動靜來,以楊娘子那幅瘦削孱弱的身子,不知要吃上多少苦,遭受多少罪。
何況這裡還有吊氣用的參湯,晉王莫不是真要將人磋磨至死方肯罷休?周二娘頗有幾分不忍心再往下深想,走上前心神不安地將食盒雙手遞給馮貴,聲音極輕極低地詢問他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在這時候敲門打斷晉王的房事。
馮貴亦是眉頭緊皺,伸手將食盒接了過來,只揮手拿眼神示意周二娘離去即可,這裡有他在就好。
周二娘會意點頭,轉身前深深凝那窗欞一眼,方緩步離了此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