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遭哪裡還有施文婧和鄭啟濤的身影,就連記憶中那個溫馨的家也變成了她在蘅山別院時居住的屋子。
宋珩觸上腰間的蹀躞金帶,一步步地朝她走來,施晏微兩腿一軟,整個人重重跌倒在地,兩手撐在冰冷的地板上,紅著眼驚恐萬分地沖他淒聲喊叫道:「宋珩,你這個瘋子,你別過來!這裡是我家,我爸和陳讓不會讓你傷害我的,你滾開!」
春緋被她的哭喊聲驚醒,連忙睜開惺忪睡眼,起身取來火摺子將燈燃上,只當她是被噩夢魘住了,俯身彎腰輕搖她的手臂,溫聲細語地喚她道:「娘子快醒醒,醒醒。」
施晏微只攥著被子渾身發抖,面上和脖頸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嘴裡不住地說著胡話,春緋這時候才覺出不對,忙將手背擱在她的額頭上,傳來的熱意燙得她慌了神,一路小跑著喚人去尋周二娘。
夜色漸深,彼時,周二娘正在房內卸妝寬衣,恍然間聽聞施晏微起了高熱,急忙差人去請女醫工,頂著一張卸去半妝的臉急匆匆地趕去瞧她。
那女醫工隨人火急火燎地往施晏微的院子趕,進到屋中後,仔細問過情況,替她診了脈,又瞧了瞧她身上,提筆開了方子交與周二娘。
一幫人忙忙碌碌到後半夜,春緋端來退熱的湯藥服侍施晏微喝下,施晏微顯然是燒糊塗了,不知在夢裡瞧見了什麼可怕至極的東西,就連牙關都在打顫,任憑周二娘如何努力,那碗湯藥只勉強灌下去小半碗。
將近一個時辰過去,施晏微仍未有退熱的跡象,偏那退熱的湯藥需得隔段時間方能再用一次,周二娘急得就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坐在床邊徹夜不眠地守在她身邊。
直到婢女第二次端來湯藥,她方強提起精神來,叫人扶施晏微半坐起身,親自餵她喝藥。
迷亂的夢境中,施晏微身處一片混沌之中,前方隱隱約約出現一抹光亮,施晏微逐光而去,在那耀眼的光暈中,陳讓面對她而立,臉上帶著陽光又溫暖的笑意,一如往常那般溫柔地喚她「微微」。
施晏微聽到那道熟悉的聲音,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滿腔委屈和恨意,一把撲進陳讓的懷裡,眼淚就跟斷線的珍珠手串般漱漱而落,哭訴著她在古代遭遇的一切磨難,一切宋珩帶給她的磨難與不幸。
最後,施晏微將頭埋在陳讓溫暖的懷抱里,淚水沾濕他的衣襟,帶著哭腔哽咽道:「陳讓,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要回來找你和爸媽...雖然希望渺茫,可我再也沒辦法忍受在這裡過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哪怕我不能如願回來,來世托生成一隻鳥一條魚,一朵花一棵草,哪怕灰飛煙滅……」
陳讓輕撫著她發頂,好聽的聲線里帶了些沉悶的鼻音,「微微,不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選擇。今生來世,我永遠等你。便是沒有來世,此生我也會隨你一同形神俱滅。」
施晏微的眼淚沾濕他的衣襟,淚眼婆娑地道出一個「好」字後,嘴裡再說不出半句話來,只是近乎貪婪地感受著他懷裡的溫度,久久不願鬆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