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貴得了她的話,卻又遲遲不走,只拿眼兒偷摸摸打量著宋珩,好半晌才在施晏微疑惑的眼神中問出話來:「敢問娘子,晉王身上的傷勢可還好?」
不消想,他問的自然是現下的傷口狀態,可她方才並未仔細看那布條有沒有沁出血來,如何答得出話。
屋子裡遲遲沒有應答之聲,馮貴少不得壯著膽子懇請施晏微查看一二。
晉王不會聽從他的話,未必連楊娘子的話也不聽。
施晏微本不想理會宋珩的死活,但架不住馮貴一個勁地擠眉弄眼,感嘆他的忠心,只得敷衍他一番,漫不經心地啟唇讓宋珩把外袍脫了。
話她是在人前說了的,至於那人肯照不照做,決定權不在她這裡,她也愛莫能助。
沒曾想,宋珩聽了她的話,竟是二話不說,稍稍側身,背對著施晏微解了身上衣袍,露出裡面的白綾中衣。
那白色衣料上赫然紅了一片,顯然是被鮮血染紅的,尚還濕潤著。
馮貴見狀,忍不住偷偷去瞥施晏微,暗道家主竟在楊娘子身上放縱至此,受著傷還這樣不知節制;
將來入主紫薇城和上陽宮,至少也要給她一個妃位的;若是直接封為貴妃,偏生又與前朝那位有名的貴妃撞了姓氏,卻不知那幫朝臣們要作何想了。
施晏微不過淡淡掃視那抹血跡一眼,心內覺得他合該如此,哪個叫他差點傷著心臟還那般不管不顧的,就不怕撕扯到傷口流血流死他。
馮貴叉手又施一禮,朝著施晏微殷切懇求道:「奴斗膽,還要煩請楊娘子耐心再替家主上一回藥。」
施晏微本著做戲做全套的信念,只得讓宋珩趴回床上去。
宋珩出奇的聽話,乖乖回到裡間往床上趴了,褪去中衣,露出滿是傷痕的後背。
面對那些疤痕,施晏微無動於衷,面色如常地拆去被鮮血浸濕的布條,撒上止血和促進傷口癒合的藥粉,觀察了一會兒,確認沒再繼續流血,這才拿布條包紮起來。
一旁侍立的馮貴看著就替他疼,當著施晏微的面,狀似隨口一問:「晉王先前流了這好些血,就半點沒察覺到嗎?」
宋珩偏頭看了眼對待傷患,手底下仍然沒個輕重的施晏微,不緊不慢地道:「這樣的傷尚還算不得什麼,戰場上刀劍無眼,處處都是敵人和殺機,沒少受過比這更重更深的刀傷劍傷,好幾次都險些丟了性命,這會子不是還好好地躺在此間。」
馮貴自幼在宋珩身邊侍奉,宋珩出征的次數多到他都記不清楚了,然而有一點卻記得無比清楚:不論他受多重的傷,在人前總是一副無甚大礙的樣子,即便是在薛夫人的面前,亦不曾露出過半分虛弱痛苦的神情。
難得他還肯在楊娘子面前這樣聽話。馮貴暗忖一番,心說楊娘子今後果真肯安生和晉王過日子,何愁沒有錦衣榮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