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竟還想著楊氏女嗎?太皇太后霜眉微蹙,卻又不敢輕易在他面前提起她來,只與他寒暄幾句,又道待洛陽城中降下第一場雪,便請這些貴女來宮中陪她賞雪。
宋珩半點沒聽進去,漫不經心地點頭應下後,喜怒不辯地道:「阿婆往後不必再費心往朝元殿中送人。」
此時此刻,太皇太后不得不醒悟過來:她最引以為傲的孫兒,如今已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帝王了,他的話,不容任何人違逆,哪怕是她。
太皇太后說不上是高興多一些,還是憂心多一些,微微闔了目,命人將那些畫冊收拾妥當,話鋒一轉推說身上乏了,打發宋珩快些回去處理政事。
宋珩離了徽猷殿,於高處眺望宮闕重重的紫薇城,堆青疊綠的遠山一併入眼,無端想起那個人來。
尤記得,她曾親口答應嫁與他做孺人,此生決不離開他。
然而這一切,只不過是她用來哄騙他放下戒備心的虛言罷了。
她從不曾拿真心對待過他。
她只是個沒心沒肺的女騙子罷了。
可笑的是,他此時竟還無法自控地記掛著那個女騙子,甚至無心再去看旁的女子哪怕一眼。
頃刻間,宋珩雙手握成拳,指骨發出低沉的摩擦聲,眼底染上陰鷙之色。
楊楚音,這一回,朕必不會再信你口中的半個字,亦不會再對你心軟,朕會讓你知道,何為天子一怒。
第65章 見她
數名不良人微服出了洛陽, 因此行多了練兒和劉媼二人,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是在二十日後抵達錦官城。
練兒憂心了一路, 反觀劉媼, 甚是沉得住氣,面上亦無太多的情感流露, 仿佛接下來將要面對的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馬車進城後,行駛速度明顯減緩,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累極了的馬兒緩緩停下,於一座半舊的小宅子前聽下。
練兒和劉媼被催促著下了馬車, 隨人往宅子里進。
劉媼到底是年過五旬的人了, 即便面上不顯什麼,可身子骨吃不消是藏不住的, 兩腿甫一沾了低,便有些腿軟頭暈,練兒立時將人扶住, 攙著她往檐下的欄杆上坐了。
前去隱匿馬匹和馬車的不良人領著個包袱進來, 取出裡面的畢羅、胡餅和水囊,扔了一些餅和水囊給她二人吃。
練兒照顧劉媼先喝了水吃餅, 待她吃得差不多了, 這才開始吃餘下的餅。
時值九月下旬, 立冬將至,天氣轉涼, 她們開始並未來得及帶上厚些的衣裳, 這會子坐在風口處,叫那涼風一吹, 頓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