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意識從清醒到模糊,再從模糊到清醒。
明黃色的長袍被他置在了地毯上,禁錮著她跪了上去。
宋珩瞧不見她的臉,只覺她整個人像是一顆世所罕見的純白南珠,那樣耀眼,那樣美好,美到讓他自慚形穢。
她是他見過的最為堅韌善良的女郎,可那份堅韌只用在對付他上;至於善良,那是除他以外的人才能在她身上獲取到的,甚至就連只見過一面的狸奴,她都可以笑臉相迎,耐心對待。
她可以溫柔仁慈地對待世界萬物,唯獨不肯對他展現出一絲一毫的慈悲心。
饒是那地毯足夠柔軟,還是怕傷到她的膝蓋,不多時便又抱起了她,往屏風前的羅漢床上坐了。
施晏微有些累了,將下巴擱在他的肩窩上,宋珩垂眸看了看她的膝蓋,果然微微發著紅,與周圍潔白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過了三更天,宋珩方肯放過她,穿戴齊整後抱她去浴房內的湯池裡沐浴。
一早便叫張內侍備好了衣物,宋珩伺候她清洗乾淨,取來膏脂,饒是她這會子已經鮮少會因他受傷,可為著她能更舒坦些,還是替她抹了。
清清涼涼。橫豎從前也沒少擦藥,施晏微並未拒絕。
待宋珩幫她穿好衣物,已經臨進子時。
知她自己走是很難走回去了,便想著背她回去,遂往她身上蹲下身子。
施晏微腿軟地厲害,不想動彈。
身後的人遲遲未有動靜,宋珩才回過味來,將她豎抱在懷裡,全須全尾地送回她在尚儀局的居所。
彼時夜深已深,四周萬籟俱寂,唯有宋珩的腳步聲和一些細碎的蟲鳴聲。
施晏微有些犯困,兩片眼皮上下打架。
約莫睡了半刻鐘,感覺到自己被他放到了錦被之中,睡意散去大半,徐徐睜開惺忪的睡眼,就聽宋珩低低道了一句:「朕會忘了你。」
這是宋珩今晚同說她的第二句話。
施晏微希望這是最後一句,便也同他說了一個字:「好。」
宋珩真的打算放過她了。
施晏微心裡再沒了負擔和煩憂,加上剛才耗費太多體力,此刻沾了床就沉沉睡去。
月落滄海,日出東山。
清晨的霞光給天邊鑲上一層金沙。
施晏微穿戴齊整,雙腿尚還酸乏著,極力保持著相對正常的走路姿勢,不多時就出了一層細汗。
沈鏡安派了婢女來接她。
紫薇城外,沈鏡安騎在高頭大馬上,婢女扶她上了馬車,隔絕了車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