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對。」
既然雙方要執劍列盾才能相愛的話,磨合帶來的痛苦是甜蜜數倍,那不如給彼此自由的好——
即使我明白, 無人再似你與我相配。
命中注定的吸引背後是獨一無二的代價。
因為彼此毀滅、遙不可及和不可得。
風暴最中央遮天蔽日的暗色, 累聚在眼底,持續地颳起颶風, 留下心悸的荒蕪——再無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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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曄在剎那間安靜, 他捏緊手, 卻終究沒再給遲淵一拳。
慣來嬉鬧玩笑的臉在此時靜默,是旁人未見過的嚴肅認真。
他不敢抬眸去看遲淵那雙瘮人的眼睛,於是垂著眼瞼,默不作聲地伸手去拽人。
「你跟我走。」
他媽的,都瘋了是吧!那好......多他一個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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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拽著走了幾步路,遲淵緩緩側眸,涼意從漆墨瞳色里鑽出來,是無聲的脅迫。
然而成曄硬撐著沒與他對視,腳步不停地往前走。
遲淵斂了眉睫,無焦點的目光落在河堤之下冰涼安靜的河。
像是斷定他此刻懶得反抗一樣,成曄不管不顧地拖拽著他,遲淵掃過以詭異的角度扭著的手腕,只微地挑眉,一聲不吭。
「你把剛才那沒心肝的話再說一遍。」
成曄少有的硬氣時刻,他冷冷注視遲淵,然而只得來對方沉默地垂眸。
「好,你一意孤行了是吧?」,成曄語氣沒有起伏,甚至意味不明地勾起唇,他意料之中遲淵的拗,所以下手也乾淨利落,「那你滾下河裡好好醒醒。」
打不了在這打一架,他能有多慘?成曄早打定主意,用盡力氣,徑直往遲淵後背一推。
「要死不活?再讓你這麼要死不活的!」
「撲通!」
河水沒過頭頂,河面只不過是看上去平靜無波,水流爭先湧入他口鼻、眼眶和耳朵,形成透明而流動的玻璃罩子。
成曄推他入河前的聲音完全失真,唯有「死」與「活」二字撕開岸上河裡的一層界限——如雷貫耳。
他閉上眼睛。
不是尋死,他天生自私自利,共情弱,卻有一副能讓人信任的好皮囊和無師自通的遮掩手段。
活得風生水起,怎麼會被水淹死。
只是這刻,實在是太安靜了。
窒息的前一秒,肺部無論如何艱難地翕張都無法壓出絲縷氧氣,周遭嘈雜悉數離他而去。
他本應該痛苦。
是河流摒棄的光亮,他閉眼和睜眼再無任何分別,遲淵想,他只是在感受,感受沒有口是心非的失去,感受死亡的脅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