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喀剌剌一阵牙酸耳刺的摩擦声铁索被撑成了“入”字舫舟高高仰出水面几乎从中压过去。
高轩色再度松手淹过腰际的水流使他无法立足整个人被冲得撞上树干随流漂走。
运古色只觉双臂像被活生生撕裂似的尚不及将应氏的十八代祖宗骂个遍痛得眼前发黑隐约看见了自家的列祖列宗;水中双足将欲离身后一人将他拦腰抱住重新立稳背门压上两座既绵软又坚挺、尺寸令人由衷感动的妙物没留神就说出了心底话:
“……去他妈的应风色吃这么好啊!”
“闭嘴。
”脑后湿热的喷息虽夹着絮絮娇喘温温香香好闻得不得了鹿希色的语气仍少了点正常人的抑扬顿挫对抑制不正当的想像极具效果。
“再发出任何声音我就送你回九渊见龙皇还用不着万万点。
拿好桩!”运古色乖乖照办在心里的“应风色必须死”这栏下添了五十个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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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梁上的铁凿剧烈颤动着退出了三成有余凿身的歪斜已到肉眼可辨的程度随时可能被撞脱;失去凿子羁束铁索只能靠石梁入的深度以及人力来维持。
运古色百忙中一回头见平无碧与双胞胎将至后头还有天门的傲娇小娘皮和龙大方虽然武功
不济事卖卖笨气力总是可以的心怀略宽却见对岸一人长身而起踏着石梁踩上铁索紧绷至极的链条被那厮一踏陡沉落几寸舫舟摇晃着昂起数尺眼看已过三分之一。
“他妈的……”运古色简直快气疯了唯恐鹿希色背后捅他一匕没敢真骂出口:“肏你妈麒麟儿添什么乱!”
那人正是应风色。
顾春色的震骇怕在运古色之上但眼前也没法开口了只得运起十二成功力拿桩抵抗激流使劲拽紧铁链斯文秀气的俊脸上罕见绷出青筋双目赤红唇面却淡如金纸可见吃力。
应风色施展轻功接连踏过铁索、舢舨上的粗木抢在失足前纵身掠起于千钧一发之际攀住舷侧牵动右手掌心的旧创几乎脱力摔落身子重重撞上船舷。
凭着一股悍勇不屈应风色忍痛攀上舫舟缓过一口气来扬声道:“铁索拦不住了把船弄沉就行!”众人困于水中难以望远舫舟上却能清楚看见水流至舟桥前逐渐趋缓不似此间湍急水性好的话凿沉舢舨后亦能泅泳至岸边不致有性命之忧。
但这个计划成功的前提必须创建在铁索持续拦河分批将蓄洪、残骸泄至下游因此必须分作两拨人一批尽力延长铁索横拦的时间另一批则抢时间凿沉舢舨。
应风色没时间解释这关还藏着另一处要命的阴手不仅要保住舟桥令红马车得以通过救下舟上的女子亦是重中之重。
在众人看来却是应师兄出尔反尔:说了要拉铁索自己又半途抽手任性攀上舫舟差点掉进洪流之中没顶只为对那裸女上下其手……这会儿又教大伙也冒险登舟然后凿沉舢舨?还有没有点分寸啊。
运古色实在挤不出骂人的气力了也是惦记着鹿希色“你再出声”的威胁鹿使别的没有言出必践还是顶哌哌的简直比男儿更好汉。
若非如此真想啧啧两声拿“管好你男人”之类的酸言挤兑她肯定有趣得紧。
你不让说还不让我想么?麒麟儿摸别的女人奶子去了不活活气死你!
正嘿嘿笑得猥琐背后香风掠起绵软坚挺的曼妙触感一空鹿希色踩着他的腰背肩头破水而出淅淅沥沥浇了他一头。
女郎越过身前的运古色蓦踏沉铁索窈窕的身形拔起倏落及时在堆起的残骸上一点足惊险万状跃上了最近的一艘舢舨勉力稳住身形喀喇一声挥斧斫落碎木飞溅船底骨碌碌冒出水来。
“哇钻女人裙底要倒八辈子血楣鹿希色我同你没完!”运古色湿狗似的甩去满脸水一拱腰后空空如也连凤头斧也被她“借”了去无奈链上的拉扯之力遽增没法松手清帐气得哇哇大叫。
应风色见她丝毫不疑宽慰之余心底也泛起一丝甜意得妻若此当真夫复何求把握时间解下少女。
她双腕和足踝被勒出殷红的血痕缚绳一去软倒在应风色怀里果然是昏迷不醒。
应风色为她号了号腕脉只觉血行极缓不避嫌疑把手按上她浑圆莹润的酥胸心跳隐约有趋缓的迹象非是急遽衰减但只要搁着一阵明显能感觉出撞击的力道次第减弱极之不妙。
到了肌肤相贴的近距离才发现她比远观时更高?鹿希色在女子中已算少见的高个儿少女还比她高些再加上身段纤细苗条不若久经锻炼的鹿希色窈窕健美视觉上要更修长许多。
拨开女子面发欲探呼吸捋着青丝的指尖忽止于雪靥旁不由一怔。
诚如先前猜测她是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完美无瑕的胴体规范了她的年岁断不能逾越双十之限。
只能说她拥有足堪匹配的脸庞美貌自不消说真正使之相契完美、无可挑剔的是少女脱俗仙子般的出尘气质。
那一是张纯洁无瑕的脸蛋。
非是涉世未深天真无知……不是外在的能或不能所致而是纯洁天生就该如此。
应风色一直以为“仙气”二字乃是三流文人腹无笥书拿来搪塞敷衍的烂俗穷笔今日方知自己识浅没见过这等仙气逼人的绝世美颜。
少女双目紧闭弯翘的浓睫连丝毫颤抖也无安静得宛若羊脂玉雕就。
她的脸庞较身子冰凉许多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应风色开始觉得她应该是被下了某种减缓血行速度的药在外头有很多反其道而行的温补之法可使身子逐渐恢复严格说来并不算是毒;然而一旦加重剂量又或困在无法与外界相通处——譬如幽穷降界——这就是杀人的手段。
果然。
她的性命才是第三关的通关密钥大红马车的存在贯穿了前三关却未与解令之法直接产生关连显是通往最后的血衣令之用。
在“河伯娶亲”的故事里铁腕县令西门豹除去妖言惑众的巫师和乡绅废止以少女祭河神的陋习救下年轻的河神新娘。
此女明显扮演的是新娘故全场未见大红嫁衣没有人能取代她的角色。
不管堤坝破坏与否、蓄洪有无溃决都不影响少女稳定迈向死亡的进程。
被鬼牙众攀上堤顶抓为俘虏少女受尽凌辱后一定会死;舫舟随洪水冲出堤坝在水面摔得粉碎少女也会死。
就算她运气绝好这一切最后都没发生体内的缓血剂也会杀死她。
新娘一死西门豹即告失败。
他最终没能阻止少女香消玉殒是不是因河
伯而亡又有何区别?
降界的使令必有速解法就像堤坝的木构里一定有“断龙石”之类的枢纽设计一斧落下就能溃堤只是那帮愚蠢的鬼牙众惑于少女的绝色没心思找出来罢了。
羽羊神绝不会教他们慢慢炖补为她调养身子某处定然藏有解药服下便能救回。
应风色毫无头绪但眼下还有更麻烦的问题。
“不行了……师兄铁索……铁索要断了啊!”
龙大方惊骇莫名的吼声将他唤回现实应风色冲到船头见绷成“入”字形的铁链最前端约拇指粗细的环圈已然崩开逐渐拗平全靠两头的弯钩勉强撑持断开不过是数息间的事。
舫舟外的四艘舢舨鹿希色弄沉一艘正与第二艘上满载的粗木奋战;储之沁不知是轻功较余人为高、欲摆师叔的派头、天生胆大还是责任心莫名的强逢事必欲出头竟也教她摸上了一艘拿赤霞剑猛戳船底可惜破口轻利舢舨沉没的速度慢到令人心焦。
第四艘在舫舟另一侧应风色本想等弄沉舫舟后再想法子处置毕竟众人鞭长莫及但眼看是来不及了。
一人笑道:“长老勿忧!且交小可来办。
”对岸水中如蝴蝶般窜起一人却是顾春色放开铁链踏索而来。
被水浸透的斗蓬下摆加上大袖长裙理当沉重不堪他却是举重若轻俯身疾冲步如不沾眨眼冲过近三丈的距离抢在断索之前跃上舢舨。
应风色大感诧异:“这是……‘萍波鱼跃’!”这门身法与幽明峪的不传绝学《萍流剑引》关系密切很难说是谁脱胎自谁。
岁无多在渔阳时私授奚无筌《萍流剑引》两人在始兴庄时曾倚之一斗为少年应风色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对已逝的奚长老有着一份难以言喻的亲近之情常以私淑弟子自居视之为第二位业师——韦太师叔死后他自行摸索武学之道总不自觉追索奚长老的足迹于通天阁各处挖宝试图从通用武学中找出最巧妙的组合。
风云峡本就不倚仗独门绝学压制奇宫九脉三百余年靠的是《通天剑指》、《虎履剑》乃至《不堪闻剑》、《夺舍大法》等诸脉皆传的武功。
他以为奚长老也走上了这条路子还无师自通成果足以借鉴。
况且所谓“绝传”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只要肯用心发掘通天阁内必有脉络可循。
“萍波鱼跃”便出自一部幽明峪先贤的札记写作之人甚至没有著书立论的自觉不过是随手写下四季闲居的心情罢了;至于钜细靡遗记载着一门类似“走缸法”的身法习练过程只是因为每日不辍占据了那年最多的时光。
《萍波鱼跃》正是札记题封应风色私下为这路“春啄垂柳夏漂浮黾秋停枫落冬沐细雪”的轻身术命名。
和一般力求重心平稳的身法不同“萍波鱼跃”极大幅度运用了“失衡”这点借由创造新的位移重心的独特方式得以在浮动之物上快速前进。
应风色以为这是自己独到的发掘是人所不知的秘宝岂料顾春色也会。
冰无叶既不可能随意传授只能认为他也是得自《萍波鱼跃》。
顾春色刚上舢舨铁索便应声而断三小一大的舟艇如脱缰野马疯狂朝下游冲去!
舢舨上的三人几乎被甩下去应风色更不好过与少女被甩往船尾紧搂着她以身子保护撞得男儿头晕眼花又多添几处瘀肿。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忙将少女修长的玉腿分开密密抱在怀里以腰带把两人缠作一处又让她两条雪嫩长腿绕至自己腰后反手缚起玉踝。
这立姿交媾也似的淫艳姿势虽不堪入目勉强能带上她行动。
应风色以钢索缒入舱底展开剑扇大砍特砍再以铲子型态狠砸一通以半痴剑的罕世坚利船舱仿佛先中了几枚礟石又遭敌舰拦腰冲撞轰然壁破涌入惊人的水量舫舟迅速沉落。
应风色在剧烈摇晃中带少女升上甲板攀至船头赫见水雾缭绕间舟桥已在不远处但船沉得不够快而前进的速度仍足以造成惊人的破坏撞断舟桥是不成问题的。
“……糟糕!”
他应该带着少女跳船的已没有能做的事了。
再下底舱只会被进水吞没但他无法接受功败垂成的事实。
青年攀住船舷发了疯似的挥剑砍噼但此际亮出白刃也是极危险的事。
落水的瞬间、打滑摔跤乃至一个逆浪反打回来都可能使锋锐的神兵往自己或少女身上招呼。
应风色却恍若未觉咬紧牙根一剑接一剑砍削船首的冲角试图减低冲撞对舟桥的损害。
甲板沉降到距离水面不到六尺舫舟却没有减速或搁浅的迹象两丈之外便是舟桥。
应风色奋力一斫“铿!”冲角内似有坚硬之物挡住羽刃似是加固的结构一类再砍也只是徒劳。
“我……我是最强的九渊使者使令怎会失败?我不可能失败!”青年双眼赤红脑袋一热飞身翻过船首抢在舫舟之前登桥随手割断系带任由少女摔落桥板转身横过半痴剑。
来呀瞧我将你砍成碎片!
舫舟疾冲而来近距离看才能深切感受其量体之巨。
这不是一剑能分断的大小就算从中剖半不过使撞上舟桥的从一艘变成两艘而已绝对来不及再出第二剑。
(可恶……可恶!)
强烈的无力感攫掳了青年应风色能感觉热血迅速消褪甚至考虑抱着少女暂避其锋至少保住第三关之钥。
船入一丈内一抹黑影无声无息自桥上标出疾出倏回快得瞧不清形影击中船舷的瞬间“笃!”爆出既钝且重的闷响仿佛一柄巨锤缩成了杯口大小挥舞的劲力和份量却丝毫未减就这么正中目标。
半沉之舟如遭巨人殴击以肉眼可见的惊人幅度——和速度——斜向滑开这时第二击又至“笃”的一声雷鸣电闪船舷轰然爆开厚达两寸有余的船木像被捏碎的干面粉竟挡不住一杆无锋钝物。
整座桥“啪”的一沉如巨象落足下沉三寸的桥体并未立即浮起也没听见一丝一毫桥板碎裂的声响。
这一记震脚所借之力应风色简直无法想像而第三击就于这静止的刹那间标出神出鬼没的细长黑影与舷侧齐齐爆成了齑粉舫舟如遭暴风横扫一股脑儿抡向隰岸翻起破碎的腹底动也不动就此搁浅。
桥心雾散面无表情的女童将半截长杆扔进水里转眼杂入无数流木再不复见;小手拍去沾上的碎屑经过裸裎少女和应风色时看都没多看一眼径朝岸边行去。
“师兄……你成功啦!我们成功啦!”龙大方兴奋的叫声这时才一路迤逦而至正撞着泅上岸的鹿希色、储之沁等连高轩色也游了回来。
除了桥上怔然的青年谁也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