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笑?」沈寺手臂搭上他肩膀,「你別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啊。我是認真的,你這個外形條件,又不愁找不到漂亮女孩兒。高中咱隔壁班那個蔣可欣還記得吧?她大學跟我離得近,偶爾碰到還支支吾吾向我問起你的情況呢,明顯對你還有意思啊!」
「還有那個誰誰誰……哎,我看你招的那個小周也不錯啊,挺漂亮的嘛。」
「別胡說八道了。」倪諍瞥他一眼,「什麼這個不錯那個不錯的,人女孩子生下來又不是為了給你挑的。」
「我不是那意思。」沈寺嘿嘿一笑,「總之我就是想說,你身邊又不缺合適的女孩兒,喜歡你的我猜也不會少,要是真遇見滿意的,談個戀愛也挺好的嘛。別做你那孤家寡人了。」
「你先自己脫離孤家寡人行列吧。」倪諍不客氣道,「少操心我。」
「怎麼還好心當成驢肝肺啊你。」沈寺說不動他,悻悻地跑一邊去和小周瞎侃了。
手上插花的動作沒停,倪諍的思緒卻有一瞬間像是飄去了很遠的地方。
沈寺反應比較遲鈍,是那種一定要明明白白講出來他才會恍然大悟的類型。比如馮郴和趙秋池的事兒,早還沒離開野水時就被挺多人看出來了,而沈寺愣是在大二那年寒假撞見兩個人接吻才反應過來。因此這麼多年也還不清楚好兄弟的性取向,仍傻愣愣地要勸人找女朋友。倪諍也沒專門解釋,通通用「不想談」搪塞過去。
反正他猜想自己這輩子是不會想要開展一段親密關係了。
說得像是在情場遍體鱗傷決定封心鎖愛,可明明到如今真正喜歡過的人也只有一個。他甚至說不清他和藍焉到底算不算談過戀愛。
這行為常常被阿薩嘲笑說你莫非是要為誰守寡。倪諍常常思索僅短短一個夏天釀出的感情是否真的能做到有如此深切,自己的愛意是否又真的能長久到這般地步。為了一個短暫愛過的人,就篤定餘生不會再有愛的可能?
他想了又想,自己總歸是沒有這麼偉大的。
可為什麼,就是再也提不起愛的欲望呢。
倪諍捫心自問,藍焉不是個「陰魂不散」的存在。他之於他絕非常常出現在腦海的某個瞬間,他們並無誇張到那種地步。就好像沈寺為了論證戀愛有多美妙而列舉的春夏秋冬,在倪諍看見別人擁有這些幸福的時刻,似乎也不會第一時間想起那個人。
事實就是如此。人活著怎麼可能永遠在緬懷過去?
可藍焉他也……並非完全消失。
不會主動想起的名字,像顆貌似不起眼的小石子,不知藏匿在身體裡哪個角落。血管、肝脾、心室,或許哪都有可能,也或許風一樣在他身內飄蕩。
這樣一個渺小的東西,平日裡見不到,可它就是一直在那裡。而一旦意識到它的存在,石子堅硬的稜角便能把人的器官戳得鮮血淋漓,使得這身體的主人再也無法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