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知這東西毫無公平可言,既不分先來後到,也不看誰更能胡攪蠻纏,歸根結底由倪諍的心說了算數。可總還是想問為什麼,又痛又悔,做不到平靜面對。
她等著藍焉回答,等著自己一廂情願的感情被真正判處死刑。
和倪諍在一起過嗎?藍焉心想,這事兒恐怕連他們兩個人自己也沒法確認。十幾歲的年紀遇到彼此,被愛這個不講道理的玩意兒牽著鼻子走來走去,他今天或許可以大膽承認自己早在九年前就愛上倪諍,可卻不敢篤定那個夏天是不是能算「在一起」。
「互相喜歡,就算在一起是嗎?」他小聲問。
祁珊兒怔了怔,沒想到收到的回答會是個問句。這問句卻比任何語氣堅決的肯定句要威力更強,她忽地笑出來:「行,我明白了。」
看一眼剛提著幾瓶調味品走進廚房同沈寺說話的倪諍,她恢復了無所謂的樣子:「你要告訴他就告訴他吧。」
藍焉反應過來她是指方才的對話,只說:「我不會的。」
「隨便你嘍。」祁珊兒看起來也沒打算接受這番「好意」,往沙發背上一靠,像在自言自語:「他是同性戀也和我沒關係,既然心知肚明得不到回應,那喜歡早就成了我自己的事了,跟任何人都無關。」
藍焉默默聽著,心裡有些發澀。他本就沒多麼討厭祁珊兒,也不想做些無意義的「競爭」,而此時此刻甚至起了些奇怪的感同身受。愛本身有什麼錯,又或者說,錯的只是愛本身而已,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
一言不發地吃完晚飯,席間沈寺頻頻悄悄問他是不是心情不好,被他搖搖頭否認。祁珊兒倒是興致很高的模樣,和大伙兒喝得滿臉通紅,也不知道臉上的笑是真是假。
倪諍撥了撥被藍焉時不時夾進他碗裡的菜,有些無奈地放下筷子:「你自己也多吃點,別一直給我夾。」
藍焉低頭擺弄手機,小聲說沒有胃口。倪諍看了眼他,拍拍他肩膀後起身:「你過來一下。」
其他人玩得興起,沒人注意他們。藍焉跟著倪諍走到陽台上,聽他問自己:「哪裡不舒服?」
「真沒有。」
「那怎麼蔫成這樣。」倪諍盯著他,「要是實在想回家,我現在送你回去。」
藍焉吸吸鼻子:「那多掃興啊,哪有這樣的,玩到一半突然跑了。」
他想了想,還是沒忍不住問出口:「有男的追過你?」
話題拐彎得太快,倪諍一愣,才反應過來。去年確實有一個,才二十出頭讀書的年紀,是葉子弟弟的朋友,跟著一起玩過一次後就對他念念不忘。那小孩愛吃糖,常常讓他想起某個人來,那股胡攪蠻纏的勁兒也挺像,不知分寸感為何物,無理取鬧一般走哪跟哪。這種相似有時讓他惱火,好似夢裡的人從天邊到了眼前,定睛一看卻是個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