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世界又一次完全安靜下來,可嚴以珩又覺得,耳邊明明那麼吵鬧,他甚至無法分清,這吵鬧聲究竟是自己的心跳,還是鹿溪並不沉穩的、緊張的呼吸。
他咬著嘴唇,並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鹿溪的話,他甚至沒有想到,鹿溪會這麼早就戳開他們中間的這層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戶紙。
鹿溪的愛意來得兇猛又熱烈,帶著濃烈心意的話語像在嚴以珩的心上撥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正在往外咕嚕咕轆地冒著五顏六色的小氣泡,攪得他心裡又緊張又酸澀。
又……甜。
嚴以珩不知如何回答,那話語落在耳里像有了溫度,燒得他臉頰滾燙。
他慢吞吞走到樓梯間的小窗旁,用腦門頂著冰冷的玻璃,好像這樣就能降低一點臉上的溫度。
很快,玻璃上反而被他的體溫烘出了一小團潮濕的霧氣。
嚴以珩下意識地用手指擦去那團霧氣,恍惚間又從反光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嘴角的笑意。
他懊惱地直起身子站好,好像不再去看窗戶,就不會再感覺到心裡那點甜味兒。
——也看不到自己微微泛紅的臉龐。
他閉上眼睛,眼前又忽然跳出鹿溪的臉。
第一次見面時馬虎到把褲子丟在操場的人,重逢時推著摩托車陪他走了很遠路的人,總是喜歡在下班後端著兩杯奶茶等他吃飯的人,和……
現在在馬路邊上跟他通著電話,忐忑等待回答的人。
鹿溪也會緊張嗎?嚴以珩想,像他那樣的人,也會因為一件事、一個人而感到緊張嗎?
嚴以珩的腦袋裡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唯獨沒有想好要怎樣回答鹿溪的話。
這通電話不知打了多久,嚴以珩的手機都在微微發熱,甚至是因為電量過低而發出了提示音。
提示音響起的時候,嚴以珩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鹿溪連忙問:「怎麼了?!」
「……沒什麼,」嚴以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手機沒電了,聲音開太大,嚇我一跳。」
鹿溪輕聲笑著:「那你快去充電吧,我也到家了。」
「你才到家?」嚴以珩驚訝。
「……」鹿溪尷尬道,「剛才太緊張了,在馬路邊坐了一會兒,耽誤了。」
嚴以珩呼吸一滯。
他好想問問鹿溪他在緊張什麼,可這樣的問題又實在過於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