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珩有點得意地笑了。
短暫地笑過之後,他們又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後來,鹿溪先開口說:「公司當然會給畫很多餅,像什麼,每三個月都有回國探親的名額,工作滿多少年就可以把家人接過來,還給小孩安排什麼學校之類的資源。但是……畫餅而已。每年在海外的員工那麼多,每三個月才放出幾個名額,排隊都要排很多年。再說……」
他伸手扣住嚴以珩的腰,用力將他拉進自己懷裡,兩人的胸膛緊緊貼著,他說話時胸腔的振動都能傳到嚴以珩的心裡。
「一天見不到你我都覺得難受,更何況是三個月。」鹿溪說話的聲音幾不可聞,「三個月見不到你,我想想都覺得要發瘋。可是……我甚至不知道,每過三個月,是不是真的就能見到你。」
他更緊地擁住嚴以珩,側臉緊緊壓著他,聲音都帶上不明顯的哽咽。
「我想……去試試,」他說,「但我捨不得你,小珩。」
嚴以珩閉了閉眼睛,眼角微微濕潤了。
他也回抱住鹿溪,手指有些輕微的顫抖。
也許,他應該問問鹿溪是否還有別的選擇。如果他能再自私一點,或許可以撒著嬌問他,就非去不可嗎?
可嚴以珩做不出這種事,他做不到讓鹿溪……為了自己,放棄掉想要從事的事業。
一片混亂之際,他忽然想到鹿溪設計的那張圖紙。
那個……兩居室的小房子。
在這一刻,嚴以珩的心裡湧上一股極為複雜的、又酸又甜的情緒。
那年的生日,他真真切切地為那個小房子感動過。
……如果,鹿溪聽從父母的安排,無論是當初,還是以後,那這份生日禮物,或許永遠都不會有實現的那一天了。
嚴以珩當然不會真的想要從鹿溪那裡得到一套小房子,但……那份圖紙中的背後,或許是鹿溪這麼多年來極為罕見的「不妥協」和「堅持」。
他把這些「不妥協」和「堅持」做成了一份禮物,送給……自己。
許久之後,鹿溪鬆開他。
「現在是大三上學期,還有一年半畢業。」
鹿溪的聲音里已經聽不出剛剛的沮喪和悲傷,他好像恢復了平靜,只是嚴以珩知道,自己的胳膊被他攥得很用力。
「……你……」鹿溪開了個頭,又停頓了許久。
再開口時,他並沒有繼續剛剛想要說的話。
「小珩,我……」鹿溪像是很生硬地轉換著話題,說,「我還沒想好。但是……」
他用手攬住嚴以珩的後腦,兩人額頭輕輕抵著。
「我愛你。」鹿溪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