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揚起的全是灰燼,湧進鼻腔里的全是烈火灼燒過的氣味。
姜洛洛坐在地上,瞳仁已經失去了焦距,整個人呆呆的看著滅過火的大樓。
警戒線已經拉起,有穿著警服的工作人員走過來,
「沒有找到倖存的人員。」
「哪位是家屬?麻煩配合辨認一下屍體。」
姜洛洛的眼皮動了動,抬起蒼白的小臉,麻木地起身。
蕭憶慈連忙扶住他,面露不忍:
「應該不是他們,宴寒還是有點本事的,危急關頭,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
「他不知道。」姜洛洛輕輕說道。
蕭憶慈愣了一下,就連謝清都愣住了,忍不住開口:
「怎麼會?他那樣桀驁張狂的人,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怎麼會給人跪下?」
「火勢那麼大,他連遲疑都沒有,他……」
謝清皺著眉,說不下去了。
遇見姜洛洛之後的宴寒,變了太多了。
連謝清都開始恍惚,有些記不清以前的他了。
面如薄紙的小美人倔強的一個人站起來,又拒絕了蕭憶慈的攙扶,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小腹,又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快速拿開手指。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剛剛出口就消失在夜晚的風裡:
「他還不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也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說完話,他踉踉蹌蹌地跟在工作人員身後。
每走一步,都有眼淚跟著滾落。
晶瑩的淚珠墜到腳下浮動著煙塵的路面,迅速被裹挾到泥土裡面。
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
每一步都像是把心刨出來,用錘子錘個稀爛,再狠狠丟到硫酸之中浸泡。
心痛。
焦灼。
逃避。
麻木。
遠處的三具擔架,上面蓋著慘白的白布。
那是他的孩子?
還是他的……丈夫?
他所有的愛戀和依靠,都被這場大火付之一炬,然後化成一陣風,消失在寒冷的夜色里。
「死者身上燒傷嚴重,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那個冰冷的稱謂,姜洛洛眼皮跳了跳,心底驟然生出無窮無盡的恐懼來。
他的豆豆應該是什麼樣子啊?
應該是笑著跳著圍在自己腿邊,奶聲奶氣的撒嬌叫爸爸,眼睛彎彎……
那個男人……他怎麼會躺在這裡呢?
那張俊美冰冷的面容,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才會露出難得一見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