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喻白側頭,看到小姑娘卷翹的睫羽垂下,瘦弱的小臉上一片黯然。
他沒再開口。
這些年在鬼醫谷待慣了,師父的理念與外面世俗截然不同。
他也跟著耳濡目染。
這還是江喻白頭一次直觀感受到外面的『嫡庶有別』。
他雖然是個棄子,但剛出生就被送出宮。
哪怕去鬼醫谷拜師之前的日子也艱難,卻從未有過手足相殘的經歷。
在他看來,宗政姣能趾高氣昂地跟小姑娘說話,主要還是小姑娘拳頭不夠硬。
他從沒考慮到,拳頭硬不起來的前提,是因為嫡庶之間橫著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都說皇家沒有嫡庶之分,可在這北齊皇宮裡,那兩位嫡公主的受寵程度和待遇,明顯是其他公主遠遠比不上的。
宗政瓔回到寢殿時,佩蘭正在裡邊收拾。
齊皇賞賜的物件里,有一對淡粉色的花觚。
佩蘭想著拿出來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得了空去摘幾朵花來插一插,好讓小公主一眼能看到。
屋子裡的氣氛也不至於太過沉悶。
然而,佩蘭剛動手把花觚取出來,一旁許嬤嬤冷冰冰的視線就朝她看來。
佩蘭假裝沒看到,拿著花觚走向屏風旁的茶几。
正要擺,一隻力道驚人的手就從她手裡把花觚奪了過去。
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許嬤嬤。
佩蘭咬緊牙關,死死攥著花觚不放。
許嬤嬤冷笑一聲,「為了九公主,佩蘭姑娘最好還是安分一些,這宮裡婢子連累主子的事多了去了,如果將來發生在皇后娘娘的未央宮,那也是很正常的。」
佩蘭聽到這話,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
她緩緩鬆開手,卻還是不甘心,「就一對花觚而已,我只是想擺出來讓九公主高興高興。」
許嬤嬤又是一聲冷笑,「九公主如今的任務是認真學習,讓別人高興,還輪不到她高興的時候。」
這話無疑是一盆冷水,徹底澆滅了佩蘭對未央宮僅存的那一絲希望。
佩蘭喉嚨里哽了哽,一抬頭卻見宗政瓔站在門口。
她急忙側過身,快速眨眼,把眼淚都憋回去,這才快速走過去,面上掛滿關切,「小公主,四公主沒為難你吧?」
宗政瓔搖了搖頭。
剛才許嬤嬤的話,她一字不漏全都聽到了。
佩蘭姐姐的性子一向要強,卻無奈身處這深宮裡,處處被壓著,她一定很難受。
宗政瓔想說兩句安慰的話,但又礙於許嬤嬤在場,只是暗暗捏了捏佩蘭的手,示意她別難過。
許嬤嬤把花觚裝回去,立在一旁,棺材臉上毫無表情。
「皇后娘娘說了,在九公主得盛寵之前,不能讓這屋裡存在一切能影響您學習的物件。」
「所以皇上給九公主的那些賞賜,會暫時由皇后娘娘保管,等公主哪日大放異彩,盛寵遠超那兩位嫡公主,娘娘自會把東西交到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