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仲孺。
他怎會不記得,那個狂妄自大的後生。
就因為從南涼拿走五座城池,一戰成名,年紀輕輕十五歲便官拜丞相,風頭無兩。
後來聽說他死在了一場大火里。
裕和帝得到消息的時候,心中大快,還特地讓人把窖藏多年的宮廷玉釀取出來,暢飲慶賀。
「你到底想說什麼?」
像是不滿意蕭晏安一直在這賣關子,裕和帝的語氣冷了下去。
蕭晏安說:「父皇惜才,素來任人唯賢,兒臣只是在想,倘若當年的北齊名相舒仲孺,投靠到了南涼,想來以父皇的寬廣胸襟,必會才盡其專,為我南涼添一大助力。」
裕和帝聽出來他話裡有話,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所以呢?」
蕭晏安說:「舒仲孺,其實並沒有死在那場大火里。」
裕和帝凌厲的目光近乎凝滯。
聽到蕭晏安繼續說:「他因為提出新政,遭到了同僚迫害,在齊皇的默許下,最終是他的老師親手謀殺了他。」
「幸運的是,他逃了出來,這些年一直藏在南涼。」
「藏在南涼」四個字,暗示的意圖太過明顯,裕和帝端著茶盞的手不由得慢慢收緊。
事實上,他是討厭,甚至記恨舒仲孺的。
可蕭晏安先前的話,直接把他的後話給堵死了,也像是在點醒他。
帝王如果心胸狹隘,拘泥於個人情緒而不把格局打開,是無法長線治國的。
蕭晏安仔細觀察著裕和帝的表情,見他有所鬆動,便趁機道:「少師前些日子邀請了舒仲孺入京,為的便是把他舉薦給父皇,希望他能在南涼大施拳腳,把當年割去的五座城池,以同樣的方式從北齊手中討回來,以解父皇的心結。」
裕和帝一怔,「少師與他認識?」
蕭晏安頷首,「當年談判時,南涼的官員里有少師,他便是那個時候結識的舒仲孺,只是因為立場不同,無法以友人的身份正常往來,但也算文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裕和帝蹙起眉。
他不傻。
其實蕭晏安跑到天元宮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少師。
但這不是求情的求情,讓裕和帝根本無法拒絕。
因為事關八年前的恥辱談判,事關五座城池,事關他的心病和尊嚴。
沒有哪一個皇帝會希望自己百年後,史書上添一筆沒能守住國土的描述。
「舒仲孺現今在哪?」裕和帝問。
「已經在入京的路上了,得讓少師去接他。」蕭晏安說。
裕和帝略一沉吟,把馮金水喊進來,讓他吩咐下去,著人把少師給放了。
馮金水並不知道這對父子先前都談了些什麼,他只是瞠目結舌地看了一眼蕭晏安。
東宮那邊鬧得沸沸揚揚,誰都知道少師不可能輕易就脫身的。
可七皇子才進來多大一會兒,竟然就讓皇上改了主意?
馮金水暗暗咂舌,不論是皇上還是百官,從前或許都小瞧這位七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