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生忐忑:「下官說錯什麼了嗎?」
「你覺得你有哪句話說對了?」席瞮作為朝中最年輕的中書舍人一般不會輕易參與廷議,一旦說話必須要言之有物,此刻他實在忍不住,出言嘲諷:「堂堂朝廷命官,竟叫個九歲的孩子去給你剿匪,你可真有能耐。」
那人不服:「那不是小神童麼,你沒聽大街小巷怎麼傳說她的!」
席瞮也不跟此人糾纏,只道:「既然小神童幫你剿匪了,那你這身官服和俸祿,也叫小神童代勞吧!」
那人還想爭辯,被一旁同僚扯了下衣袖,他看了眼席瞮,又把目光轉到列班最前面正襟危坐的席榮,不敢再說,可到底不甘心,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喃喃著:「怎麼是幫我剿匪,這能是幫我嗎?」
這個聽起來離譜的提議,在有心之人推動下,很快就傳遍各處。
百姓們一聽,小神童要幫大家剿匪,那好呀,那好呀,不愧是百姓愛戴的小神童,太感動了。
「無恥!無恥至極!」席府里,席矩把桌案拍得砰砰響,「竟想出叫一個九歲的小姑娘去剿匪的主意,無恥到這種程度,當世罕見!他們如此無能,也別當這個官了,趁早讓賢回家。」
席榮搖搖頭:「你這是氣話。」
「父親,我這不是氣話,這是實話。」席矩臉都氣紅,「叫一個九歲的孩子去剿匪,那養著他們這些朝廷命官做什麼?起義造.反就擔心他國恥笑,叫一個九歲孩子去剿匪,怎麼就不擔心他國恥笑?我宋國是沒人了是麼?!」
席榮搖搖頭,笑道:「難道你沒看出來,此事並非真要一個九歲孩子去剿匪,而是逼迫兗州呢。那柳氏子去兗州監軍,偏偏死在了路上,你說巧不巧。然而更巧的是,頌兒也在上任的路上遭到山匪劫殺,可頌兒又平安無事。」
「父親,我哪能不知道這是想針對兗州針對二弟針對我們席家。」席矩深吸一口氣,平緩自己激動的情緒,三個呼吸之後,平緩失敗,暴躁道:「可也沒有拿一個九歲丫頭來做文章的,太不要臉了!」
席榮笑道:「誰讓她是小神童呢。」
席矩更暴躁:「那個『小神童』的名頭是怎麼來的,朝中誰不知道!」
席榮還是搖頭笑。
席瞮在一旁聽了許久,等席榮席矩不再說話,他才出聲道:「祖父,父親。我倒是覺得讓駱喬去剿匪也行。」
「休得胡說八道!」席矩瞪眼。
「怎麼說?」席榮對孫兒的想法很感興趣,前頭在式乾殿上,他可是最先出言反駁的人。
席瞮說道:「柳禹驥在鄒山丟了性命,朝廷不可能不追究,可怎麼追究,這其中能操作的地方太多。徐州刺史黃進接連向建康送了五封奏牘,就是知道其中利害,一個處理不好,既得罪河東柳也得罪我們。鄒山翻過去就是兗州高平郡,選在這裡動手,幕後之人約莫想的就是挑起徐州與兗州對立,倘若駱喬真能剿了鄒山山賊,黃進可就欠了她一個極大的人情。既然有人想要逼迫兗州和二叔,咱們為何不將計就計呢?!」
「那也沒有叫一個九歲孩子去剿匪的!」席矩瞪著兒子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個往無恥深淵滑落的失足少年。
「也不是真叫駱喬去,只是借著她的名義,兗州徐州兩處派兵。」席瞮頓住,想了想,說:「我覺得駱喬應該會想去剿匪。」
席榮笑著緩緩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