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疼愛自己唯一的嫡子,早早就給孩子請封了世子,他的平易近人形象能成功營造出來,他對兒子的一派慈父模樣在其中居功至偉。
小傢伙聽到父親召喚,先是看了眼母親才歡快地朝父親跑去,跑到還有三四步的距離就身子微蹲,起跳,發射——
「爹爹……」
聞紹精準抱住撲過來的兒子,父子倆笑鬧成一團。
駱鳴雁在一旁瞧著,投在兒子身上的目光柔和慈愛。
「娘親……」小傢伙朝母親一個勁兒地招手,想要母親也一起參與幼稚遊戲。
「好了,時辰不早,咱們該進宮了。」駱鳴雁才不去,她梳了半個多時辰妝可不能弄亂了。
元正前三天,宮中慣例召宗親進宮掛桃符祈福滅禍,能進宮的可不是是個宗親就行,還得看與皇帝的親疏遠近、姻親都有誰家、手上有沒有握著實職等等,最後能進宮掛桃符的人也就十之一二,不過加上各自的家眷人就不少了。
彭城王府的馬車快到宮門前時,侍衛在外頭報太子儀仗在前方,駱鳴雁朝聞紹看去,果不其然他眉間皺了起來。
「下去吧,也不差這幾步路。」駱鳴雁勸道。
雙方身份擺在這兒,太子是君,他們是臣,哪怕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只要他一天還是太子,臣子見到他就得下車行禮。
別忘了你辛苦營造的假象,叫人挑理你不敬太子,你前面的辛苦可就白費了。駱鳴雁把這話在腦中轉了一圈,沒有說出來。
聞紹嘖了一聲,拿了大毛衣裳先把兒子裹了個結結實實,然後才下了馬車,在車下把妻兒扶下來。
彭城王府一行人往宮門走,到了近前聞紹看到太子竟在宮門前站著,看太監撐的傘上落的積雪,聞紹有理由懷疑太子是故意站在這裡等著他來行禮。
聞紹一股火就從心頭燃起,被駱鳴雁拉了一下衣袖,他看了眼妻子,才勉強壓下火氣,朝太子拜下。
他拜下的姿態並不敷衍,聞端垂眸看著,並不像往常那樣立刻叫起。
看著聞紹不得不向自己彎腰,為了偽裝出來的模樣還不能像以前那樣肆意妄為,他就想笑,想大笑,想說一句「你也有今天」。
看到現在的聞紹,叫聞端猶如看到曾經的自己。
為了穩固儲君之位,他也這般偽裝約束過。
不能喜怒不定,不能肆意妄為,要禮賢下士,要中庸穩重。
上不能引得父皇猜忌,下不能叫朝臣看輕,其中的分寸他拿捏了幾十年。
他為了這個太子之位委屈了幾十年。
可是憑什麼啊!
憑什麼就叫他委屈求全,無論是對父皇、對兄弟宗親、對朝臣士族,他都得委屈求全。
他的人生,他的婚姻,他的兒女,都受盡別人的擺布,他分明是天之驕子,卻活得還不如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