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謝寧抬頭望著何袖月問道:「懷遠,是指懷念遠方故人之意嗎?」
何袖月竟也愣了下,微垂下頭:「是啊。」
謝寧忽而輕笑,雙手端著藥碗,也不怕燙著,就好像取暖一般,輕緩說道:「我喚謝寧,我娘親曾與我說過,我有一個異性兄弟,也是叫懷遠這個名字,是她好姐妹的兒子,可是我們從來沒見過面。」
何袖月倏地睜大眼睛,靜站在那處良久,邊將桌上做好的菜收拾進籃子裡,應該是要拿去祭拜親子,輕嘆一聲:「好巧。」
謝寧頷首,繼續笑道:「可是我娘和她的好姐妹很多年沒見了,連這個名字也是我娘從其他朋友那裡打聽來的。我娘說,她的那個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姐妹曾經和她約定好,往後生下的孩兒,若是一男一女,便要他們結為夫妻,若是都是男娃娃或者都是女娃娃,就讓他們義結金蘭。」
「可惜的是,我娘和她的好姐妹決裂了,那個人躲起來了我娘再也見不到她了,很久之後才聽說,她的好姐妹生的也是個男娃娃,才想起來跟我說這一段舊事。」
何袖月忽然不動了,雙手莫名顫抖起來,望著謝寧問:「從小到大一塊長大,好好的姐妹,怎麼就決裂了?」
謝寧抿唇輕笑,那雙溫柔的眸子直直望進何袖月慌張的眸中。
「我娘說,因為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她的好姐妹害怕她去告密,狠心地捅她一劍,險些將她殺死,雖然我娘幸運的活了下來,但是從今往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姐妹了。」
謝寧像是刻意咬重好姐妹這三個字的音調,何袖月已然開始警惕起來,五指緊捏裙擺,臉色也在瞬間煞白。
謝寧卻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低頭看著那深褐色的藥汁,慢悠悠地接著笑道:「後來我娘告訴我,其實她沒想過告發她那個姐妹,就算她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也絕不會說出去的,可是那個人讓她太失望了。因為那一劍,我娘每逢雨季便會很難受,有時候連起身走動一步都很艱難,背上疼得厲害,只能臥病在床,看過很多大夫都治不好。小的時候,我娘也因為這個舊傷,手上沒力氣,很少會抱我。」
何袖月終於沒忍住,啞聲問道:「你娘還跟你說了什麼?」
謝寧緩緩抬起頭,眸中似閃著光,唇邊輕笑格外諷刺。
「我娘說,她的那個好姐妹的名字啊,就叫何袖月。」
何袖月應當已經從謝寧方才的試探中猜測到了,此時已不再緊張,反倒是釋然的笑了起來,容貌依舊那般奪目耀眼。她望了謝寧良久,也坐下來,在他面前笑道:「我等了這麼多年,她終於要找我報仇了嗎?」
謝寧凝望著她,一言不發。
何袖月笑容苦澀,嘆道:「是我的錯,當年我為了林出雲那個混帳險些殺了你娘,還出賣你爹,我心亦難安,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便是他們夫婦二人。自我兒死後,我便在此等待,等著她有朝一日來找我報仇,將我刺她的那一劍還給我,了卻我這枯燥無味的人生。」
仿佛昨日的瘋癲冷漠全是偽裝,此時在謝寧面前笑得超脫釋然的人才是真正的何袖月,她不懼生死,就像早已無欲無求。謝寧卻淡淡的回道:「我娘已經不在了,她不會來找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