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人的過分熱情讓阮鯨落懷疑他們都被鬼附身了,從她有記憶以來爺爺奶奶就沒有和顏悅色過,在外人面前也會說她不懂事,老跟長輩頂嘴,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又說丫頭都這樣,知道自己以後要嫁人,到底不如小子跟這個家親。她小時候挨打、挨罵、挨餓,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長大的了,她對這個家沒有感情,只有薛彩雲還能牽動她的情緒,回來這一趟也算是報了對方的生養之恩。
“大丫頭,這是奶奶專門給你做的四喜丸子,你以前最愛吃了。”阮老太穿著花褂子,皺巴巴的臉堆起討好的笑,還親自給阮鯨落夾菜。
從進門到現在,阮鯨落始終淡淡的坐在炕邊,完全沒有要拿起筷子吃飯的意思,說來也好笑,女人不能上桌的規矩在今天卻破天荒的沒人提了,連一向強勢的阮老頭都默不作聲,薛彩雲半邊屁股挨著炕沿,她嫁到阮家這麼多年,還是頭次能上桌吃飯。
這個家的開銷一直都是阮老太把持,阮鯨落小時候饞肉,多吃一塊都要被阮老太打,罵她是討債鬼,什麼都不干就知道吃,碗裡的肉都是給阮老頭、阮明樓準備的,後來有了阮雲飛,吃肉的優先權就到了他那裡,而阮鯨落只能眼巴巴在邊上看著,她喜歡吃四喜丸子,因為全是肉,一口咬下去很滿足,也因為有次沒忍住在廚房偷吃了半個,就被阮老太摁在板凳上打到皮開肉綻,當時阮老太的狠勁讓阮鯨落覺得自己要被打成肉泥,再用她的肉把那半顆丸子補齊。
她臉上的淡漠隱下去,轉而突兀的發出兩聲短促的笑,諷刺道:“行了,就直說你們想幹什麼吧,做這些沒用的只會讓我更噁心你們。”
明明恨彼此入骨,偏偏裝闔家團圓,真夠虛偽的。
沒一個人知道她就突然回來了,阮明樓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別的地方跟人打麻將,今天手氣差,輸光了手上的錢還欠不少,醉醺醺進門,本就一肚子火氣,又恰好聽到阮鯨落這句話,不由分說操起門邊的掃把劈頭蓋臉就打,嘴上還罵罵咧咧個不停。
“吃了幾年外頭的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賠錢玩意兒,敢這麼跟你爺爺奶奶說話,不孝的東西,請三請四不回來,故意讓你老子在劉家人面前抬不起頭,現在又巴巴回來,怎麼,打聽好劉家有錢,就迫不及待想嫁過去當少奶奶啊,也對,當少奶奶,嗝……”阮明樓踉蹌著打了個長長的酒嗝,噴出的酒氣熏得滿屋子都是,“把他劉家的家底都搬咱們家來,你他媽的的是老子的女兒,別他媽的胳膊肘往外拐,以後呃……呃……機靈點,把劉良哄好了,我們也能跟著沾光,媽的,養你這麼多年,還算有點用呃……”
那一連串混著酒臭味的嗝以及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讓阮鯨落反胃,劈手奪下掃把扔到一邊,沖驚愕還沒回神的阮明樓冷笑,他應該還想到阮鯨落敢跟自己動手。
“我要是嫁給劉良,第一件事就是殺光劉家上下,再回來把你們也殺了。”語氣狠戾決絕,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逞強,如果把她逼到那一步,她真的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她不好過,其他人也休想安穩。
阮明樓在妻女面前耍橫慣了,在他的認知里女人在男人面前就沒有說話的份上,娶老婆回來就是要打的,不打老婆的男人不算真男人,沒挨過男人打的女人就是不會聽話,生女兒就是拿去換彩禮的,在家聽老子的,出嫁了就聽夫家的,一直都是這樣,阮鯨落現在敢反抗,敢跟他叫板,還說要殺他,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