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煙估算了一下路程,還有二十分鐘就能到家,他說:「家裡有常用的眼藥水,我讓安諾找出來準備著。」
「不用了,我今晚就不過去了,我直接回去。」
淮煙偏頭看向車窗外,夜已經深了,但地下城寬闊的路面依舊被明亮的路燈照得發白,一排排長長的樹影拖在地上,汽車飛速壓過影影綽綽的路面跟樹影。
他的記憶力好,之前看過一遍地下城的地圖,很快就分辨出這是在離中央街區不遠的二環路主幹道上,距離淮煙家不算遠了。
「離地下城出口最近的地方把我放下來就行,我晚上直接回迷尹街,明天得去醫院,如果他們明天要帶走小新,我得在場,畢竟我算是他們的監護人。」
向默的語氣很平靜,但淮煙還是聽出了他話里的無力感,一個人想做的實在太多,可現實卻總在壓迫,那些矛盾跟衝突下的無形壓力,像是一口倒扣的鐵鍋,一直悶在他頭頂。
但向默還是站得直挺挺的,腳踩地頭頂天,腰杆兒只要不斷,他就一直那麼站著。
「那麼多孩子,你怎麼監護的來?」
「至少做我能做的,」向默說,「那些孩子都很懂事,沒怎麼讓我操心過,一直都是大的管小的,小的聽大的。」
他頓了頓,壓住心裡緩緩浮起的沉重,剩下的都是上揚的清明:「至於我,不管大的還是小的,他們一聲聲默哥默叔叫著呢,所以得管,不管不行。」
淮煙讓司機在路口掉頭,直接開去迷尹街,他說跟向默一起回去。
至少在現在,淮煙無法放由向默一個人,就在他剛剛暴露了一絲絲不經意間的脆弱之後。
淮煙說:「怎麼樣我跟欒弘揚也說得上話,明天萬一有事,我可以擋一擋。」
向默知道,淮煙是想幫他們,抿了下唇說:「你其實,不用跟我……」
向默話說了一半,眼睛又開始發癢,他又捏著紙巾在眼睛上擦了下,剩下的話沒說出來。
向默想說你不用跟我一起,這跟你其實沒關係,我們才認識多久啊?如果是因為我跟祝城淵長得像這一點,你更不必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與此同時,另一種莫名的、向默也無法遏制的情緒冒了出來,他突然有點兒羨慕那個叫祝城淵的人,僅僅是因為像,淮煙就對他如此,那如果是祝城淵本人呢,淮煙是不是會掏心掏肺?
其實淮煙現在對他就在掏心掏肺,因為淮煙依舊認為他是祝城淵。
向默知道,迷尹街跟地下城很近,但也很遠,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地下城裡的那些正經的貴少爺,是不會去迷尹街的,或許從生到死,他都不會跟淮煙這樣掛在天上的白月亮有任何交集。
「所以,那天晚上你怎麼會出現在那個房間。」向默問。